自打那次被推下水後,小丫的性格變得越發內向起來,從盼著出門變成一步也不想離開家裡,就連劉靈芝帶她去沈家都興趣缺缺。
這樣哪行啊,劉靈芝和徐淵特彆擔心,前後去勸了好幾次都解不開孩子的心結。
徐淵知道小丫這是害怕了,怕出去被人笑話被人欺負。說到底還是平日他們對孩子的關心不夠,讓小丫養成了遇事退縮的性格。
這日趕上徐淵休沐,來到小丫院子裡,見她正坐在秋千上縫東西。
“婉兒。”
“爹,你來啦。”小丫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迎上來。
“縫的什麼?”
“給您縫了件披風,還沒縫好呢,秋天就能穿上了。”小丫拿起來遞給徐淵看了看。
“嗯,縫的不錯。”徐淵放下披風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我聽說你娘帶你去沈家你也不願去?”
“在家裡呆著也挺好的。”
“還是因為上次的事?”徐淵輕聲問。
小丫低著頭不說話。
“怕彆人再欺負你?”
小丫搖頭,她並不是個膽子特彆小的姑娘:“爹,婉兒並不是害怕。”
“那是因為什麼,跟爹說說。”
“我本抱著跟她們相交的心去的,還給她們精心準備了禮物……可沒想到她們並不想同我交朋友。”小丫委屈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徐淵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她:“爹爹理解你的心情,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丫擦了擦眼淚。
“婉兒還記得咱們在冀州住的時候嗎?”
“記得!那會太爺爺經常帶著我出去玩呢。”
提起張秀才徐淵有些傷懷,“那會爹在府學念書,第一次考試考進甲班分了舍房。同舍房的學子年紀比爹大不少,爹爹也是抱著跟他成為忘年交的心情,處處與他交好。”
“記得有一次下大雨,我怕他曬在外麵的被子被淋濕,特意從課堂跑回來幫他收回去。宿舍裡的衛生幾乎都被我承包了,我原以為這樣他便會慢慢同我熱情起來,結果不久舍房裡著了火,燒的正是我住的那一間,大火整整燒了一夜,將舍房燒成一片廢墟。”
“啊!”小丫嚇了一跳“爹爹沒事吧?”
“沒事,那天剛好我在教室看書看得晚了些,若是平時那個時辰我已經躺在舍房裡睡著了,你猜這火是誰放的?”
小丫搖了搖頭。
“正是我那同舍房的學子,他嫉妒我年紀輕成績好,便想一把火燒死我。”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小丫握著小拳頭,臉都氣紅了。
徐淵笑道:“是啊,怎麼會有這種人呢?我對他那麼好,他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想燒死我。”
小丫似有所悟:“爹爹,我知道您說的什麼意思,世人並不會因為你對她們好,便得到應有的回報。”
徐淵欣慰的點點頭“婉兒你要記住,人這一生會遇到許多坎坷挫折,不能因為那麼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就放棄嘗試。”
“嗯!婉兒明白了!”
“過幾日讓你娘邀請沈家姐妹過來玩好不好?”
小丫猶豫的點點頭:“好,那我去給她們準備禮物!”
“需要什麼就爹娘說,如果我們不在跟你奶奶說也行。”
小丫解開了心結,愉快的邀請了沈家姐妹。清蓮和清荷帶了不少禮物過來,拉著小丫的手格外親熱。
清荷道:“你一直不來找我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們呢。”
“怎麼會,婉兒特彆喜歡你們!”小丫把提前準備好的荷包送給二人。
清荷和清蓮愛不釋手,直誇小丫手巧,後來三個女孩成了半輩子的手帕交。
*
進了八月,京都的事態越發緊繃,每天早朝都在吵,吵得皇上腦仁疼。
戶部的壓力一點不比皇上小,陳英一個人頂著一群世家獨木難支,每天累的頭昏眼花,胡子都白了好幾根。
八月中旬戶部侍郎真甩手不乾了,他爹去世了,回老家丁憂三年。陳英一下失去了左膀,隻剩下徐淵跟他一起頂著。
下了值徐淵從戶部回家,疲憊的坐上馬車,劉靈芝趕著馬道:“這陣子還是這麼忙?”
“彆提了,忙的腳打後腦勺,不光要跟世家周旋。七月黃河泛濫發生洪災,中州一帶糧食絕收,戶部要掏銀子賑災,西南王造反,先前派遣的五千人馬全軍覆沒,戶部還要撥款軍費去平反,大事小事都擠在一起去了……”徐淵捏著眉心說著說著居然靠在車廂邊睡著了。
劉靈芝心疼夠嗆,把馬車慢慢減速讓他能多休息一會。
走著走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口哨聲,劉靈芝心頭一顫,這個口哨聲太熟悉了,正是那日在虹山圍場裡刺殺皇上那群刺客吹的一模一樣!
迎麵走過來一個貨郎,跟馬車擦身而過,劉靈芝定睛一看,那人手腕上纏著腕布,裡麵赫然裹著發射袖箭的暗槽!
劉靈芝趕緊把馬車拐進旁邊的胡同,拍了拍徐淵。
“阿淵,你在這裡等我片刻,我馬上回來。”
徐淵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以為他去買東西,點點頭道:“去吧,我看著車。”
劉靈芝轉身出了胡同,悄悄跟上那個貨郎。
貨郎穿過大街走進一戶人家的後門,敲了敲門裡麵出來個小廝遞給他一封信,這人把信揣進懷裡,扛著扁擔走了。
劉靈芝不敢跟的太緊,等他走遠了才又跟上,一直跟到那貨郎住的地方。
天色已晚,劉靈芝記好位置,連忙往回趕。
“怎麼去了這麼久?”徐淵坐在馬車上等了他半天。
劉靈芝跳上馬車:“阿淵,我剛才看見那日在虹山圍場刺殺皇上的凶手了。”
徐淵得瞌睡瞬間醒了,驚出一身冷汗:“你剛剛跟蹤他了?!”
“我找到了他們住的地方。”
“這麼危險的事,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剛剛太著急,我怕你……”
“你怕我攔著你不讓你去?”
劉靈芝理虧的點點頭。
“算了,快去找溫輝通知他一聲,彆讓那群歹人跑了。”
兩人趕緊駕車去驍騎所去找溫輝,溫輝明麵上是驍騎將軍,私底下是專門負責保護皇上的暗衛,調查刺客這件事一直由他負責。
驍騎營門口有兩個守衛,見劉靈芝一介女流來找將軍有些不屑:“去去去,溫將軍忙著呢,豈是什麼人都能找的?”
“我有要事要見他!”
“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劉靈芝氣的想打人,徐淵連忙下了馬車道:“本官找你們將軍有要事,快去通報一聲!”
那守衛見了徐淵身上的官服才磨磨蹭蹭的進去叫人,不多時溫輝急步走出來:“徐大人,徐夫人你們怎麼過來了?”
徐淵沉著臉道:“長話短說,我娘子看見那日在虹山圍場刺殺皇上的刺客了。”
溫輝聽完臉色一變:“二位請隨我進去。”
進了庭院,劉靈芝邊走邊說,把自己看到的人和地方都告訴了溫輝。
“夫人兩次救我,我還沒來得及謝夫人,沒想到這次又讓夫人幫了忙!”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溫輝連忙叫來下屬去召集人手,打算把那群刺客一窩端了。
刺客住的地方偏僻,這會天色也晚了,劉靈芝怕他們找不到再打草驚蛇。
“我同你們一起去吧。”
溫輝:“那再好不過了!”
徐淵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劉靈芝拍拍徐淵的肩膀低聲安慰:“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
夜色漸濃,一彎新月冉冉升起。
城南的群居胡同裡如往常一般充斥著夫妻吵架聲,孩子哭鬨聲和犬吠聲。
一個醉漢剛喝完酒回來,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突然腳下不穩摔了個跟頭。
“你大爺的,破石頭也跟老子作對!”醉漢爬起來踢了一腳,石頭順著地麵滾出去幾米。醉漢抬起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往兩邊一看嚇出一身雞皮疙瘩,隻見幾十個人正密密麻麻的貼在牆邊站著!
“啊……”還沒等他叫出聲,一記手刀將他砍倒,溫輝扶著暈倒的醉漢扔在旁邊的乾草垛上,朝裡麵擺了擺手。
幾十個禁衛高手無聲的跑了進去,不多時院子裡傳來一陣打鬥聲!
“夫人請回吧,這次捉住那群刺客,在下定會向皇上稟報立你一功!”
劉靈芝沒再停留拱拱手轉身離開,得趕緊去接阿淵回家,他肯定又生氣了。
回去的路上徐淵一直沉默著,劉靈芝小心翼翼的搭話:“阿淵,還生氣呢?咱不生氣了好不好,下次我再也不這麼魯莽了。”
徐淵歎了口氣道:“哥,你也知道自己魯莽啊?那些亡命之徒連皇上都敢刺殺,你居然一個人跟了過去,萬一被他們發現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