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驚訝的發現，戚伊依那手熟地不像是新手，反而是那種有點生疏的改行老師傅。很快速的，戚伊依也是進入狀態。
對於灶坑裡的溫度，對於風口的送風與大小，以及收煙的時間，她都是精準的把握，動作行雲流水，跟個流水線工人一樣，熟練地可怕。
那可不，前世有一次就是出生在匠戶，要不是沾上點“聖賢之物”，也就是文化人，不然她家那可能一輩子都是跟奴籍脫不了關係。
所以這樣的技藝都是生存之道，更何況是人人都用文房四寶的古代，那內卷程度可以說比現代的衰落簡直是兩個世界的強度。
雖然戚伊依很輕鬆，但一看旁邊賣力打著下手的兩人，溫度搞得汗流浹背不說，添柴鏟灰、扇風點火的高度精神集中下，也讓兩人身心疲憊。
曹山這時候也從“人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桌麵上滿滿一大碗的煙炱，也就是從煙囪壁分離下來的、或者被煙道氣衝刷出來的煤煙團，跟灰塵差不多，本質上就是煤灰一類。
而仔細地端詳著這煙炱的黑度、細度、油分、灰分，曹山驚訝的發現，雖然材質隻是用來練手的普通鬆木，但是出來的細節不比花大價錢買的頂級鬆的效果差多少。
換句話說，戚伊依出道當個製煙師比他這個傳承的還專業。
“可能隻是對製作煙炱有點驚人，畢竟人的經曆是有限的，接下來看看怎麼樣，要是還不錯，我準得收下這個好苗子。”
如是此想，曹山的教學也更加認真起來。
接下來是和料，就跟道路鋪建混瀝青、混凝土、和麵一樣。
先將膠用文火熬烊，投入色素原料和添加原料，充分攪拌，杵搗均勻，製成坯料。
曹山驚訝的發現，他還是保守了，他才剛剛簡單的介紹完，戚伊依就已經再次爐火純青地行動了起來。
控火自不比說，和膠的配比、色素的調和也是一絕，那掌握的精準度，他一乾了幾十年的老師傅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這種配比與調和的時間與手法都有精確的要求，沒個十幾年的不說學不學的會，就算老師傅都不會輕易把這配方外傳的。
而且那杵搗均勻的程度，手上的力度，那都不是個有天賦這麼簡單，戚伊依那得心應手的輕鬆樣，絕對得是有不下多年的操作經驗的。
“難道是同行？又或著是做香的？不應該呀，這麼天才的小姑娘，看樣子才二十左右，沒道理圈子裡沒一點風聲啊？”
不過曹山也知道分寸，沒有上來就問東問西，等時機到了自然就知道了。晃了晃神，他清了清嗓子就接著繼續教學起來。
“接下來就是製作坯料。原培經過反複錘敲而粘糯滋潤，這時候各種原料分散均勻，再按規格搓拓成渾然無縫隙的墨果，壓入墨模成型就算是完成了。”
看著戚伊依已經開始捶打，曹山老先生也不準備看過程了，畢竟已沒有懸念了——戚伊依那單薄的身子，卻一隻胳膊掄著幾十斤的石頭大錘像玩一樣。
一旁的宋翡淩也是來了興趣，走到戚伊依身邊表示也想試試。
“小戚，你這怎麼跟拿道具一樣，充氣錘子嗎？”
但接過石頭錘子的下一秒，宋翡淩直接是連忙兩隻胳膊齊發力，但還是徑直重重地朝著地麵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但戚伊依隻是不緊不慢地伸手輕輕一抓，就跟雷神拿錘子、孫悟空拿金箍棒一樣，那簡直輕鬆的跟量身定做的一樣。
宋翡淩看著離自己腳尖不到半寸的距離，又看了看一臉風輕雲淡的戚伊依，他喉結微動，深呼一口氣，接著看向戚伊依赧然一笑。
“小戚——不對，我應該叫你戚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