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之中,鴉雀無聲!
誰都沒有想到,這湯昊竟如此驍狂!
他是怎麼敢,這般無禮地與元輔大人對話?
一時間,群臣儘皆目光不善地看向這湯昊,謝遷與李東陽正準備發聲,可有人比他們搶先了一步。
英國公張懋笑道:“說事情就說事情,怎麼還急眼了?”
“湯昊,你個混賬懂不懂尊老敬老?”張懋怒喝道,“還不快向元輔大人致歉!”
聽到這話,湯昊心念一動,果斷低頭道歉。
“元輔大人見諒,小子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什麼聖賢道理,若非元輔大人方才一時挑釁,小子也不會口不擇言,還請元輔大人恕罪!”
一席話說出口,有兩個人頓時就紅溫了。
一個是內閣閣老李東陽。
因為這個該死的小賊,說的這些話,全都是他方才說的!
換句話說,這湯昊是在故意惡心人啊!
另外一個紅溫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小皇帝。
朱厚照都快要笑瘋了,小臉憋得通紅,唯恐笑出聲來。
沒辦法,實在是太好笑了些。
李東陽前腳這麼說,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揭過。
現在湯昊也這麼說,隻是對象換成了內閣首輔劉健,難道這位元輔大人還能區彆對待,在眾目睽睽之下搞特殊?
所以劉健隻能點了點頭,蒼老麵容上古井無波,隻是帶上了些許冷峻。
“聽聞湯將軍天生神力,可搏殺猛虎!”
“隻是沒有想到,除了勇武之外,湯將軍還有這般辯才!”
這番話看似誇讚,實則語氣冰冷到了極點。
湯昊倒是不以為意,他立場在勳貴武臣,所以與文臣縉紳是天然敵人,在乎這些仇視乾什麼。
不敢動手,那就忍著!
“元輔大人說笑了。”
“祖宗成法確實是一塊好招牌,但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的!”
“這經筵日講的規矩,太祖爺年間可沒有,論不上什麼祖宗成法,元輔大人覺得呢?”
湯昊笑眯眯地開了口,將難題再次拋給了劉健。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或者說一個誅心的問題!
大明經筵日講的一切製度,全都始製定於三楊柄政。
而三楊炳政的時期,英宗以衝齡即位,連視政能力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規矩其實是三楊定的,不是英宗皇帝定的。
說的好聽點,三楊這是在輔佐英宗皇帝治理國家;說的難聽點,三楊已經僭越神器了!
有些事情,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講,一旦撕開了那層遮羞布,對誰都沒有好處!
英宗即位的時候,虛歲九歲實際年齡隻有七歲多,根本無法處理政務!
一個半大孩子,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他拿什麼治理朝政?
所以國朝政務全都仰仗於三楊內閣,也是自那起三楊開始僭越神器,將票擬之權牢牢抓在內閣手中。
英宗從即位到親政,整整過去了八年!
這八年時間,整個大明都在內閣三楊的執掌中,很難想象那是什麼概念!
如若不是這八年間,三楊中的楊榮已在兩年前去世,另外兩楊年事已高,英宗小皇帝隻怕還沒有親政的可能!
劉健是一個循吏,也是位立誌經世安民的忠臣,哪怕身居高位多年,他也一直清廉自守,從未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或者說,他自認為自己一直都沒有僭越過神器,哪怕是這一年多的時間內,劉健都在辛苦維持著朝堂局勢。
他不是三楊,三楊也不是他!
三楊雖然有功,但未嘗沒有過。
就比如這經筵日講,三楊定的規矩就很是巧妙。
這規矩裡麵,文華殿廷議是廷臣商議國事的地方,而英宗小皇帝讀書的地方也在文華殿,因為群臣商議國事的時候英宗小皇帝必須要在,這是皇帝的權柄,任何人都不得僭越!
但是,英宗小皇帝真的在嗎?
先開經筵日講給英宗小皇帝講解經義,等持續兩個時辰的經筵日講結束之後,群臣這才開始廷議。
經筵日講本就無趣,哪個半大孩子聽得進去?
隻怕兩個時辰一結束,小皇帝就會迫不及待地逃離此地了,還怎麼聽得下去群臣商量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