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文華殿廷議。
小皇帝整日參加經筵日講,到現在也習慣了。
至於他到底學到了多少儒家學問,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畢竟小皇帝更多的時候,是支起耳朵聽月台下麵的廷臣議事。
今日群臣廷議之事,正是二代保國公朱暉冒功一案。
老首輔劉健拿起了大理寺丞鄧璋的奏章,然後沉聲開了口。
“經查,此次保國公出征,僅參將陳雄擊斬八十餘級,還所掠人口二千七百人,然保國公卻奏報有功將士為兩萬餘人,所報俱為不實,此案諸位覺得如何?”
先奠定一個基調,朱暉所報不實,是在冒功請賞。
那麼接下來就是幾句話廢了他這折衝禦侮之功,大不了給那真正立功的參將陳雄及其麾下將士一些賞賜罷了。
可不等群臣開口,一行三人就突然走了進來。
當事人,保國公朱暉!
大都督,英國公張懋!
新軍提督,中山侯湯昊!
三人聯袂而來,徑直坐在了廷議的桌子前麵。
張懋笑嗬嗬地開了口,道:“怎麼?我五府都督不能參加廷議了嗎?”
廷議,不知何時起,成了文臣縉紳的一言堂,包括兵部尚書在內,清一色的全都是些文臣縉紳。
而五軍都督府權柄被兵部給逐漸剝奪,直至最後徹底淪為了一個空架子,五府都督自此也就退出了廷議。
畢竟他們在和不在沒有任何區彆,手中沒有半點權力,哪還有資格坐在這裡商議國政大局!
隻是今日,三人卻聯袂而來,強行坐在了這桌子前麵!
相比於英國公張懋和保國公朱暉,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一人身上。
中山侯,湯昊!
不!
準確來說,是聚焦到了他那張臉上麵!
“嘶……剃發除須?”
“這中山侯……莫不是個蠻夷吧?”
“湯家好歹也是勳貴世家,怎會出現剃發除須這等陋習?”
群臣開始了議論紛紛,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甚至就連老首輔劉健此刻都有些傻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湯昊那頭板寸!
剃發除須,形同蠻夷!
這湯昊他怎麼敢的?
還是說……他本就是個蠻夷?
一時間,劉健腦海中過閃過了萬千思緒,第一次重視起了湯昊的真正身份!
廷議之後,要立刻派人去查,務必要將這湯昊的真正身份給挖出來!
這泱泱大明,禮儀之邦,朝堂之上怎能出現個剃發除須的天殺蠻夷?
這是在丟老祖宗的臉麵!
湯昊迎著眾人目光,麵無表情地坐在位置上麵。
今日他並未身穿甲胄,所以“剃發除須”的秘密,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事實上,他壓根就沒想藏,反倒是想借助此事,多撈取一些好處。
張懋和朱暉麵麵相覷,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剃發除須,那又如何?
坐在你們麵前的人,可是大明中山侯,手握京軍的莽夫湯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