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婦人眼睛也亮了起來,原本疲憊的身子,似乎也輕鬆了很多。
“真的嗎?日天兄弟真能殺了這些狗官嗎?”
“那我們以後的日子,是不是可以輕鬆些了啊?至少囡囡可以不用天天藏在家裡了……”
劉大山堅定地點了點頭。
“一定會的!”
“錦衣衛就是殺狗官的!”
“太祖爺當年就是用錦衣衛殺的那些狗官!”
“日天兄弟二人是錦衣衛,他肯定能殺掉這些狗官的!”
提及太祖爺,劉大山也是滿臉憧憬。
“要是,太祖爺還在,那該多好啊!”
“至少沒這麼多的狗官欺負我們!”
婦人早已沉沉睡去,她實在是太累了,甚至還響起了鼾聲。
劉大山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給妻子蓋上了被子,然後又把囡囡也放進了被窩裡麵。
他這身子骨已經垮了,睡不睡都沒有什麼區彆了。
劉大山隻是想活著的時候,能夠多看看娘倆,多照顧一下她們。
“要是,可以的話。”
“你們能跟著日天兄弟,一起離開這鬼地方,那該多好……”
與此同時,湯昊走進了一片密林。
此刻三十二將正圍坐在一起,大快朵頤地啃著肉。
湯昊見狀頓時就氣笑了,一腳將湯木踹翻在地。
“不是,你們他娘地哪裡來的肉?”
“侯爺來了?”湯木急忙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後獻寶似的將烤好的肉遞給了湯昊。
“侯爺可彆冤枉人嗷,這是左一刀命人送過來的。”
“這死人臉可不地道,侯爺您讓我們偽裝成流民進入鹽場刺探虛實,這死人臉倒好,他娘地跑去控製住了一個鹽場官員,現在還在人家家裡享福呢!”
聽到這話,湯昊也是有些傻眼。
左一刀這人吧,心腸不壞,就是喜歡裝逼,而且還有潔癖。
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喜歡裝逼的精致豬豬男孩。
你讓他偽裝成流民,跟灶戶們一起煮鹽,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所以左一刀另辟蹊徑,直接帶人控製住了一個鹽場官員,然後也沒忘了這些兄弟,差人送來了吃食。
湯昊同婦人攪了一天棒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見到肉也不客氣,拿著就狂啃了起來。
一邊啃,還不忘一邊詢問情況。
“怎麼樣?”
“哥幾個有什麼感觸?”
聽到湯昊這話,原本有說有笑的眾人,頓時全都沉默了。
最終還是湯木率先開口,神情很是苦澀。
“這些灶戶,日子過得也太難了。”
“我去的那家,就一個孤寡老頭,結果我一問,老宋頭才四十來歲,看起來跟六七十歲一樣。”
“他就住在一個窩棚裡麵,也沒有其他家人,據他說原本通過換親娶了個媳婦兒,還給他生了個女兒,一家人也是其樂融融。”
所謂“換親”,就是互相交換女兒成親,這是窮人家庭的結親方式。
灶戶出身的男丁,無論人才如何,娶媳婦兒都是一個難題。
畢竟誰都知道灶戶就是個火坑,是出了名的窮困潦倒,沒有哪家的父母願意把自家閨女往火坑裡推。
隻有那些有姐妹的小夥子,同樣是灶戶家庭,才可以通過“換親”,兩家灶戶裡互相交換女兒,結成親家,如此才可以給自家兒子娶一門媳婦兒。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傳承接代是第一要務,至於女兒不過是附屬品罷了。
至於那些家中沒有姐妹的小夥子,就隻能打光棍了。
“可是後來,他被官府征召去服徭役,在京師那邊,一去就是兩年多的時間,等他回來後,妻女都不見了蹤影。”
“結果他多方打聽後,這才知道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潑皮無賴找上門來,淩辱了他妻子不說,還把他女兒賣到了窯子裡麵……”
“等他千辛萬苦地找到了自己的妻子,他妻子早已經瘋了,看到他才恢複了神智,哭著質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然後就投井了……人沒了。”
“老宋頭強忍著痛苦,想要找回女兒,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能找到什麼消息,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話說到這兒,湯木眼睛都已經紅了。
“這些畜生,真是該死啊!”
湯昊點了點頭。
“我已經殺了兩個了,腦漿子打出來的那種!”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啊!”
湯昊冷聲開口道。
還是那句話,有需求就會有渠道。
這些潑皮無賴之所以敢如此膽大妄為,他們背後肯定有人撐腰!
眾將一聽到這話,頓時麵麵相覷。
不是你這麼玩啊?
大家都是進去刺探鹽場虛實的,咋滴你一言不合就殺人呢?
湯昊卻是不在意眾將的眼神,努了努嘴看向常闊海。
“不要停!”
“挨個說說你們的感受!”
常闊海餓了一天,驟然間被點名,隻能囫圇不清地嘟囔道:“沒人要我!”
“他們看我塊頭太大,又問了我的飯量,直接就把我給趕走了。”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哄笑不止,連湯昊都是忍不住笑了,氣氛也頓時變得快活了起來。
隻是隨著一人接一人的開口,全都是親眼目睹的人間慘劇,這份輕快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直到最後一人講完,湯昊肚子也填得差不多了。
“我之所以讓你們偽裝成流民,同這些灶戶生活幾天,不是說什麼折騰你們,而是希望你們親自去體驗一下,什麼才叫做“民間疾苦”!”
“你們跟著我建功立業,將來少說都會是個參將起步,還有的可能會是鎮守一方的總兵官,甚至有的可能會是統帥三軍的大元帥。”
“但是不管日後成就如何,我都希望你們能夠記住這群灶戶,記住你們自己親自經曆的這段時光,不求大家都去做什麼清正廉潔的聖人完人,隻求你們可以儘可能地幫助百姓,讓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
湯木等人聽後,全都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侯爺,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該上工上工,該煮鹽煮鹽,要是有人欺負到你們頭上,直接打殺了便是,然後找左一刀洗地。”
湯昊吃飽喝足,懶洋洋地躺在地上。
隻是他這個安排,更加讓眾人感到不理解了。
“那我們要……待多久?”
湯木滿臉茫然地追問道。
“等!”湯昊吐出了一個字。
等?
等什麼?
“我已經讓左一刀傳訊回京了。”
“接下來隻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在這之前隨便你們怎麼折騰,隻要彆把自己玩死就行了。”
以這些家夥的身手,尋常官差衙役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怕就是怕被多人圍攻,那要是栽了樂子可就大了。
“讓左一刀給大家發錦衣衛腰牌,要是真遇到圍攻,拿這腰牌也可以唬住人了。”
“左一刀?他上哪兒搞錦衣衛腰牌去……”
“他就是錦衣衛的人,不然你以為小皇帝為什麼派他跟著我?”
眾人:“!!!”
湯昊徑直閉上了眼睛,不作過多解釋。
等!
等什麼?
等戶部來人!
等朝廷來人!
等一個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