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本侯不予追究,下一次,本侯廢了你!”
左一刀聞言臉色發冷,但終究還是沒有敢吭聲。
因為湯昊說的是實情,陛下確實命他全權聽命於中山侯!
而且,這湯昊口中的“廢了”自己,指的是斷手斷腳那種廢!
“第二,漕運不是掌控在本侯手中,而是掌控在陛下手中!”
“陛下想要富國強兵,那就必須手握錢糧,漕運這一步很重要,所以平江伯府很重要,陳龍隻是個孤家寡人,不留下這三兄弟中的一兩個,他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接替陳熊執掌漕運,現在你明白了嗎?”
“本侯若真是想要銀子,直接將宗鉞留下來當狗就行了,何必還如此麻煩?”
平江伯府為什麼可以日進鬥金,縱橫四海?
因為漕運,確切來說是因為這天津衛!
隻要天津三衛掌控在自己人手中,那除了控製漕運外,還可以輻射長蘆鹽場,所以湯昊舉薦陳龍上位,還要給陳龍培養心腹羽翼!
左一刀深深地看了湯昊一眼,心悅誠服地翻身下馬,低頭認錯。
“侯爺見諒,是卑職無禮了!”
“嗯……”湯昊還準備說些什麼,結果懷裡的小囡囡卻嚶嚀一聲,睜開了滴溜溜的大眼睛。
“左一刀,老子真想廢了你!”
“……”
這下子好了,娃醒了。
隻是小囡囡醒了之後,卻不哭不鬨,默默蜷縮在湯昊懷裡。
“囡囡,餓了沒有?”
湯昊竭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和善一些。
小囡囡見他這樣子,突然噗嗤一笑。
“大哥哥,你好笨!”
“哪有你這樣笑的,醜死了!”
湯昊:“(д`)”
短暫沉默後,小囡囡突然垂著腦袋,低聲開口道。
“大哥哥,我爹娘他們……”
湯昊聞言一怔,隨即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他們變成了天上的星星,正在看著你呢!”
“你看,那一顆忽閃忽閃的星星,就是嫂嫂在跟你說話……”
聽見馬車裡麵的對話,左一刀終於鬆了口氣。
“湯木,沒看出來,侯爺還有哄娃的本事!”
“侯爺本事大著呢!”湯木冷笑道:“單手廢了你,肯定不是問題!”
左一刀:“→_→”
你會聊天嗎?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
天津衛一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將士們再次排隊上船,繼續下一段征程。
但是湯昊現在很苦惱,因為他帶著小囡囡去祭拜完劉大山夫婦後,小丫頭就不肯走了,說什麼也要跟湯昊同行。
“囡囡,我送你去我家,哪裡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很多漂亮衣裳,還有很多小朋友陪你一起玩……”
“我不去!我哪兒都不去!我就想待在大哥哥身邊!”
小丫頭哭得撕心裂肺,淚眼披薩地質問道:“大哥哥難道不要囡囡了嗎?你剛剛還在我爹娘麵前說過,會一輩子好好照顧我!”
湯昊見狀很是頭疼,然後看向了左一刀和湯木。
這一次,二人很有默契地同時抬頭看天。
見此情形,湯昊隻能苦笑著伸出了大手。
“好好好,那你就跟著我吧!”
他能理解囡囡的心理,剛剛經曆了父母雙亡的痛苦,麵對任何人都會下意識地害怕。
自己真要是把她送回中山侯府,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小丫頭可能會瘋的。
小囡囡見狀,急忙伸出了自己的兩個小手,緊緊抓住了湯昊的大手,然後露出了燦爛笑容。
湯昊也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他伸手將小囡囡抱在懷裡,然後大步走上了官船。
“登船吧!”
隨著中山侯一聲令下,船隊當即準備出發。
碼頭上麵,韓文和屠滽目送著船隊遠去。
“大司農,你說這位湯侯,下一站會去什麼地方?”
“不知道啊!”韓文神情苦惱地連連搖頭,“他就是奔著搞事情去的!”
“什麼狗屁“剿倭”,全都是他娘地借口,一到天津就下船,然後直奔長蘆鹽場,目標很是明確,就是奔著漕運和鹽場來的!”
得益於中山侯鬨出來的這些麻煩,韓文這位溫文爾雅的戶部尚書,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屠滽聞言詫異地看了韓文一眼,隨即陷入了沉思。
“中山侯行事雖然狠辣酷烈,但確實是為國朝著想。”
“他所提及針對灶戶鹽丁的策略,老夫覺得可行,大司農如何看?”
韓文望著那漸漸離去的官船隊伍,目光深邃且幽遠。
“這一次,湯侯是逼著朝廷對鹽政改製!”
“皇帝陛下那邊,恐怕也接到了消息,估摸著正和三位大人交涉呢!”
“所以,不改也不行了,但是問題在於,這鹽場運司背後那些人,就會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嗎?”
食鹽暴利,天下皆知。
正因為運司糜爛,所以那些人才好從中漁利。
現在中山侯湯昊一舉肅清了整個長蘆運司,還將都運使宗鉞當眾剝皮實草,此消息一經傳出勢必會引起天下嘩然!
長蘆鹽場一動,其餘五大鹽場也會跟著動。
這涉及到的,可就不隻是某一方某一地的勢力了,而是幾乎囊括整個天下的士紳縉紳!
當年王恕改製的時候,僅僅隻是針對兩淮鹽場,僅僅隻是針對運司官員,可是最後他都沒能頂住壓力,不得不被迫致仕黯然離開了朝堂!
現在,這位中山侯湯昊,直接將目標對準了六大鹽場整個天下,他能頂得住壓力嗎?
或者說,京師宮廷裡麵的那位小皇帝,能頂得住壓力嗎?
韓文重重地歎了口氣。
“運司之弊,鹽政之弊,你我心知肚明。”
“先按照湯侯所言上奏吧!陛下若能同意,那便照此改製!”
“可陛下若是……頂不住壓力,那我等也無可奈何!”
當年王恕改製,如果先帝爺頂住了壓力,態度堅決地站在王恕這邊,那運司是不是不會糜爛至今?
這個念頭,浮現在二人腦海之中。
但他們都沒有開口提及此事,因為禍從口出。
湯昊站在甲板麵上,迎著海風眺望遠方。
小囡囡竟然是第一次坐船,所以很快就忘記了傷痛,歡天喜地地在甲板麵上奔跑跳躍,時不時地傳出銀鈴般的笑聲,給這躺旅程增添了一抹不一樣的光彩。
左一刀和湯木來到湯昊身旁,彙報了一下天津衛的總體情況。
“侯爺,那些女童經過診治,情況不怎麼好,而且她們的家人……都沒了!”
左一刀低聲開了口,道出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湯昊聞言沉默了,他有些後悔將宗文梟首示眾了。
因為就這樣宰了那畜生,太過便宜他了。
“湯木,差人將這些可憐的孩子送回中山侯府,轉告我二伯,精心照料。”
聽到這話,左一刀冷峻麵容上竟露出了一絲笑容。
“侯爺仁善,卑職替她們謝過侯爺!”
“喲,原來你會笑嘛!那天天板著個死人臉乾嘛?”
“……”
實錘了,湯木那貨就是跟湯侯學的!
一個比一個說話難聽,都他娘地不會聊天!
眼見左一刀吃癟,湯木頓時大笑不止。
“對了侯爺,下一站我們去哪兒?”
湯昊目光深邃,眺望遠方。
“下一站,臨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