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朕怎麼聽說,你將滿朝文武置於烈日下麵暴曬了兩個時辰,還有三位老臣因暴曬而死呢?”
朱厚照厲聲追問道,直接打斷了劉瑾那可笑的解釋。
劉瑾聞言滿臉惶恐之色,心中卻是鎮定無比。
他既然敢放湯昊進來麵聖,自然就準備好了一切應對之策。
“奴婢本想趁機敲打這些朝臣一番,所以才會自作主張,還請陛下恕罪!”
看著老實承認的劉瑾,朱厚照一腔怒火倒是沒地方發泄了。
就算這劉瑾真個與那李東陽暗中勾結,那也至少不敢哄騙欺瞞於他,反倒是野人這個瘋子,殺了鳳兒還罵了自己一頓!
朱厚照冷眼看向湯昊,臉上寫滿了怒容。
湯昊見狀自嘲地笑了笑,索性閉上了眼睛等死。
然而朱厚照正準備下令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突然趕來救場了。
當劉瑾看到來人的一刹那,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至極!
在夏皇後的攙扶下,張太後鐵青著臉走了進來。
“皇帝,你還沒鬨夠嗎?”
甫一進門,張太後就直接問責。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天子姿態?”
“中山侯乃是奉了哀家懿旨,所以才會強闖入宮,如若不是這般,隻怕你這大明皇帝還要躲在這宮裡做那放蕩之事!”
朱厚照聞言勃然大怒,梗著脖子叫囂道:“母後!連您也要……”
“皇帝!”張太後罕見地態度強硬,“太祖鐵律,後宮事務歸屬皇後管轄,哀家就算是管不住你了,但你也總得考慮一下皇後的感受吧?你可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皇後天天以淚洗麵,還要飽受流言蜚語,你的心腸真就如此硬嗎?”
提及此事,一旁的夏皇後又開始垂淚。
朱厚照見狀,回想起往日溫情的一幕幕,心中柔軟處也不由被觸動了。
他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些什麼,可到底還是說不出話來。
張太後見狀歎了口氣,上前取下了朱厚照手中的天子劍。
“荒唐了這麼久,也該鬨夠了!”
“哀家管不住你,可是哀家也不願見到你父皇留下的大好河山,就這麼被你給糟踐了啊!”
“你可知那禦道遺書案後,有多少朝臣灰心喪氣,又有多少官員因此寒心嗎?”
“三名老臣因為一場莫須有的罪名,平白受辱被暴曬致死,他們可都是你父皇的臣子啊!你怎麼就如此狠心苛責他們?!”
朱厚照沉默了,望著那孌童鳳兒的屍體怔怔出神。
張太後也不再出言相勸,隻是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緩緩放在了禦案上麵,赫然正是湯昊離京之前留給朱厚照的那本《帝鑒圖說》。
“太祖鐵律,後宮不得乾政。”
“哀家該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了。”
“皇帝你想如何施為,哀家也管不住你,隻希望你記住,你父皇臨終前的教誨!”
說完這番話,張太後就在夏皇後的攙扶下離去了。
隻是路過中山侯湯昊的時候,張太後停下了腳步,低聲耳語了一句,這才抬腳離去。
“你我兩不相欠。”
湯昊聞言莫名一笑。
看來那副精雕細琢的象牙麻將果真沒白送。
張太後和夏皇後走了,麻煩卻還沒有解決。
哪怕是奉了太後娘娘懿旨,可湯昊畢竟在君前殺人,還當眾辱罵天子,以下犯上這些罪名,肯定是逃不過的。
說到底,湯昊是生是死,全在朱厚照一念之間。
朱厚照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孌童鳳兒,又看向了案桌上的那本《帝鑒圖說》,最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傳旨,中山侯湯昊奉太後懿旨入宮麵聖,以下犯上言語不敬,打入詔獄!”
此話一出,劉瑾愣在了原地。
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張太後竟然會趕來救場,救下了本該萬劫不複的中山侯湯昊!
該死的!
為什麼會是這樣?
湯昊不是廢了你的兩個弟弟嗎?
你這個做姐姐的,為何還要來救這個湯昊?
真是混賬至極,豈有此理!
正當劉瑾心煩意亂的時候,他卻突然聽了一個讓他如墜冰窟的聲音。
“今日之事,若有半點風聲傳到了外朝,朕會將你劉瑾千刀萬剮,你聽清楚了嗎?”
劉瑾聞言身子一顫,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朱厚照給一腳踹翻在地。
“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這一次,看在鳳兒的麵子上,朕饒你一命,再敢有下一次,朕絕不留情!”
朱厚照惡狠狠地低吼道。
清醒過來的大明皇帝,比之先前還要讓人驚懼生畏!
劉瑾瘋狂叩頭求饒,直至額頭上滿是血跡。
朱厚照歎了口氣,目送著湯昊被甲士押走。
“送鳳兒歸鄉好生安葬!”
“賜給他的家人千金,確保衣食無憂!”
劉瑾聽到這話如蒙大赦,倉皇地命人背起孌童鳳兒的屍體,然後匆匆離去。
待他走後,朱厚照神情頹廢地坐在椅子上麵,伸手想要去拿起那本《帝鑒圖說》,可不知為何又將手縮了回去。
“來人,傳張永、陳寬!”
張永被貶出乾清宮,正是因為他進言勸諫了一回。
而恰恰是因為夏皇後差人前來詢問,為何陛下長期不去坤寧宮,張永不得不硬著頭皮勸諫了朱厚照一次,結果就因此惹怒了正在興頭上麵的朱厚照,直接奪了他的職,趕出了乾清宮,眼不見心不煩。
說到底,此刻朱厚照也意識到,自己這一年多以來,確實太過放縱任性了。
很快張永和陳寬聯袂而來,隻是當朱厚照見到張永時,方才消散的怒火卻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張永,你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這張永渾身是傷不說,臉上還青一塊腫一塊,明顯就是長期遭受了打罵。
“勞皇爺掛念,奴婢這是不小心磕碰到了。”
張永淚流滿麵地開口道,本想將這段時間以來的委屈一一傾訴出來,然而他卻感受到了一股嚴厲的目光,使得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朱厚照聞言一怔,隨即怒罵道:“你當朕是傻子嗎?到底是誰欺負了你?”
“朕不過是將你貶出了乾清宮,去那尚寶監做掌印太監,誰敢如此欺辱你?”
張永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是沒有開口,而以頭觸地不斷流淚。
朱厚照見此情形,直接將目光移向了陳寬。
“大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爺,都過去了。”陳寬麵容平靜地回答道,“這宮中多的是趨炎附勢、見風使舵之輩,張永被趕出乾清宮,誰都知道他失了勢,所以誰都想踩上兩腳,沒什麼好說的。”
“混賬!”朱厚照哪裡還不明白,肯定是劉瑾這個王八蛋乾的好事!
“立刻讓張永進司禮監,朕倒是要看看,這劉瑾還能怎麼辦!”
陳寬聞言略顯詫異,不過卻露出了笑容。
劉瑾最想乾什麼?
進司禮監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