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鬨之中。
湯昊與王鏊、楊一清、朱祐杬等人前往宮城。
途中王鏊由衷誇讚道:“湯侯當真是絕世虎將,隻怕經此一戰,驍勇善戰之名將會傳遍天下!”
“王尚書謬讚了,謬讚了!”湯昊笑嗬嗬地點了點頭。
他與王鏊關係還是不錯的,這位有人品也有能力,更何況是吏部尚書,與他交好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當二人笑意盈盈地交談時,一旁卻是傳來了一道刺耳的嘲諷。
“嗬,本官還以為是滅了北虜呢!”
不用多想,說這話的人,正是楊一清這個狗東西!
當年湯昊新婚大喜,楊一清這個畜生竟然送來了一頭駑馬,給湯昊惡心得不行!
當然,前提是湯昊先坑了人家一把,導致楊一清剛剛坐上兵部尚書這個位置,就平白背了一口大鍋,然後在接下來長達兩年多的時間裡麵,都一直忙活著解決掉馬政隱患。
說起來,是湯昊狗,還是楊一清不當人,那還真是不好說。
不過楊一清都主動開口挑釁了,湯昊自然也不會慣著。
“喲,這不是大司馬嗎?”
“大司馬的馬處理好了沒有?本侯可不想將來出征北虜沒馬可用!”
論及尖酸刻薄,湯昊也絲毫不輸宮中太監。
偏偏楊一清是個有涵養的人,所以隻是一句話就被湯昊氣得勃然大怒。
“湯昊,你這個該死的豎子!”
嗯,這個稱呼倒是沒錯。
畢竟二人年齡差了二三十歲,楊一清還真有資格這麼罵他。
“老東西!”
“彆在這裡信信狂吠!”
聽著二人間的這些刺耳話語,王鏊和朱祐杬頓時麵麵相覷,然後齊刷刷地搖頭失笑。
他們當然知道這二位之間的矛盾恩怨。
說到底,還是因為兵權的問題。
這位中山侯自從進入京軍執掌兵權以來,就一直將京軍戰兵牢牢掌控在手中。
弘治年間的兵部尚書劉大夏,直接就被中山侯給扳倒了,現在還被圈禁在京師裡麵不得歸鄉。
而正德年間第一位兵部尚書許進,更是被這位中山侯治得服服帖帖的,甚至連許進能夠繼任為大司馬,都是多虧了中山侯湯昊的舉薦,所以許進自然也就成了這位中山侯的應聲蟲。
直到中山侯率軍出去蕩平倭寇,閹人劉瑾勾結內閣大學士李東陽竊取朝政大權,並且不擇手段地逼迫許進回去丁憂服母喪,以致於兵部尚書一職再次出缺,繼任者便是此刻的楊一清。
結果等到中山侯還朝,強勢敲響登聞鼓肅清了劉瑾與李東陽勢力,還利用馬政隱患將楊一清給弄到陝西等地督查馬政,一年多方才還朝。
所以,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確實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說得清楚的。
偏偏此刻京師百姓夾道歡迎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中山侯湯昊還在這兒跟兵部尚書楊一清打嘴炮,王鏊和朱祐杬這兩個老好人夾在中間,那真是如坐針氈,好不尷尬。
“豎子!”
“老匹夫!”
“有本事你就出征北虜啊?”
“你以為本侯不敢嗎?彆到時候你這司馬賊掉鏈子了!”
“湯昊……”
“咳咳,二位,差不多行了。”
終於,看不下去的張永開口提醒道:“馬上入宮了,二位當謹言慎行!”
眼瞅著宮城就在眼前,湯昊和楊一清各自冷哼了一聲,然後扭過頭去,不再理會對方。
隨即三位尚書大人各自離去前往官署,他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這些有功將士的封賞問題,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滅國之功,非同凡響。
要是給的少了,武勳不會答應,這位中山侯更不會答應。
但如果給得多了,那文臣縉紳同樣也不會答應,畢竟他們不可能看著朝堂之上再出現一股新興武勳勢力!
一個宗室勢力,就足夠讓文臣縉紳頭疼的了!
很明顯,接下來的朝堂爭鬥,核心就是此次的封賞事宜!
至於湯昊,則是跟著張永一路直行,很快就進了乾清宮。
隻見正德皇帝朱厚照正在低頭設計著什麼東西,這是湯昊專門給他製造的炭筆,相比於毛筆寫字方便多了。
張永還想要稟報,結果卻被湯昊笑著製止了。
然後就在張永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中山侯爺躡手躡腳地上前,下意識地探頭一看,結果什麼都還沒有看到,就被朱厚照反手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麵。
“你這不知禮法的野人!”
“那麼大的塊頭,都擋住朕的光亮了!”
朱厚照笑罵一陣,然後將他畫的東西直接收好壓在了奏章下麵。
湯昊滿臉狐疑地看著這家夥,還想伸手去扯,卻被朱厚照瞪眼製止了。
“行了行了,談正事!”
朱厚照擺了擺手,示意湯昊坐下聊正事。
湯昊慵懶地坐在了椅子上麵,然後滿臉疲憊之色。
說實話,他也隻有在親近人麵前,才會卸下所有防備。
“這一次結果倒是不錯的,倭國算是成了我大明的殖民地!”
“接下來就是商討一番,如何儘快掠奪倭國資源,充實大明帶動大明發展!”
“殖民?!”
朱厚照呢喃著這兩個字。
饒是他這位皇帝陛下,都覺得這有些太過於殘酷了。
“野人,咱們真要這麼做嗎?”
“近些日子,大量朝臣官員上奏,為這些倭人求情,無非就是叫朕要推崇孔孟仁恕之道,不能恃強淩弱,這不符合我華夏一直以來堅持的懷柔遠人之政……”
“嗬嗬!”對此湯昊隻是嗤笑了一聲。
他當然明白,肯定會有人跳出來,抨擊他所主張的殖民策略。
畢竟現在的大明,是腐朽儒學的大明,是程朱禮法的大明!
湯昊這種血腥殘酷的殖民策略,本身就與儒學那什麼仁恕之道不符,要是真個推行下去,隻怕會動搖程朱禮法在大明的主流地位。
士紳縉紳駁斥一切任何“歪理邪說”,哪怕這些所謂的“歪理邪說”,才是正道!
事實上,他們擁護的不是儒學,而是儒學帶給他們的特權,帶給他們的利益,僅此而已。
湯昊思忖了片刻,決定換一種方式,讓皇帝朱厚照明白殖民倭國的意義所在。
“陛下,您知道……海權嗎?”
“海權?”朱厚照聞言一怔,“這又是什麼新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