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現在很慌。
因為大量官員看向他的眼神裡麵都充滿了忌憚與猜疑。
畢竟刺殺中山侯,這種不擇手段的事情,也就隻有他朱宸濠才乾得出來。
文臣縉紳不一樣,文臣縉紳的基本盤在於朝堂,朝堂穩固才能確保他們利益穩固,所以文臣縉紳不會豢養死士,也不會派人刺殺,這種極端的方式隻會導致朝堂大亂!
文臣縉紳的基本盤在於朝堂,他們可以在朝堂之上進行爭鬥,黨同伐異排斥異己,這才是文臣縉紳最常見的手段。
至於刺殺政敵,他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因為一旦這麼做了,無疑就會破壞朝堂潛規則。
今日我派人刺殺你,明日你的黨羽盟友派人刺殺我,那這還怎麼爭鬥下去,大家都不出門了,躲在家裡麵遙控政局?
根本就不現實!
所以縱觀整個朝堂,唯一如此沒有品味沒有底線,而且有這個實力豢養死士之人,那就隻有這個寧王朱宸濠了。
畢竟他在南昌就是這麼乾的,豢養大量死士偽裝成土匪流寇,遇到不願意歸順他的官員縉紳,直接就派人去刺殺滅族,然後再推到亂匪流寇身上!
這一次刺殺案件,看起來與之極其相似,幾乎沒有什麼區彆。
既然如此,不懷疑你朱宸濠懷疑誰?
朱宸濠那是有苦說不出,隻能暗自希望湯侯可以挺過這一劫,然後還他一個清白。
皇帝朱厚照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下意識地向朱宸濠招了招手。
後者立刻上前躬身行禮,可不等他開口,皇帝陛下的一句話,就嚇得這位寧王爺跪倒在了地上。
“寧王,此事與你有關嗎?”
朱宸濠聞言額頭上冷汗直流,隨即急忙解釋道:“陛下明鑒,臣與湯侯偶有來往,怎會派人刺殺湯侯?”
偶有來往。
這句話就是極限了。
再說下去,那就是勾結朝臣了。
朱厚照冷眼看著這個家夥,腦海中也是思緒翻飛。
的確,按照常理而言,朱宸濠確實不可能會這麼做。
野人跟這家夥虛與委蛇,還故意收了這廝的女人,二者正是交好的時候,又怎會突然間派人刺殺野人?
朱宸濠想要謀逆造反,那他就不得不拉攏野人,畢竟野人手中執掌著京軍戰兵!
在明明已經交好的情況之下,朱宸濠根本就不可能這麼做,他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不然,野人真的死了,皇帝換一個心腹將領去執掌京軍,那他朱宸濠難不成要重新去賄賂拉攏?
所以,不管怎麼說,朱宸濠都沒有理由這麼做。
他的嫌疑,暫時可以排除。
“最好不是!”
朱厚照冷聲出言。
“否則朕不會顧念什麼血脈宗親!”
事實上,皇帝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
如果野人真的沒了,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鏟除掉這個朱宸濠。
沒有野人輔佐自己鎮壓一切,朱厚照擔心自己會玩脫,所以他不能繼續等下去了,先行宰了這個朱宸濠再說,至於其他宗室藩王,則繼續按照野人的計劃,等到武將勳貴足以抗衡文臣縉紳,再將之封藩海外逐出朝堂!
朱宸濠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凜冽殺意,整個人都陷入了絕大的驚恐之中。
但他自問沒有做這件事情,所以還算是保持著鎮靜。
然而牟斌卻在此刻匆匆趕了過來,瞟了一眼跪倒在上的朱宸濠,低聲稟報道:“陛下!”
“嗯?查清楚了嗎?”
“幫助那群殺手潛入京師的商隊,正是寧王府的商隊!”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所有人全都目光不善地看向了朱宸濠,就連皇帝朱厚照也不例外!
他死死地盯著還在發懵的朱宸濠,隨後抬腳狠狠踹了過去!
“好啊!”
“你這個該死的狗東西!”
“朕險些都被你給蒙騙了過去!”
誠然,按照一貫邏輯,朱宸濠確實沒理由沒動機刺殺中山侯湯昊。
但這恰恰可以排除他的嫌疑,恰恰成了他自己的保護傘。
朱宸濠被一腳踹翻,陡然驚醒之後,急忙跪好爭辯道:“陛下!臣當真沒有參與其中啊!”
“這分明就是有人栽贓陷害!有人想要借此機會除掉微臣啊陛下!”
不得不承認,朱宸濠還是有幾分智慧的。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這麼做,那不是他做的,問題卻出在他商隊裡麵,那就隻能證明,那商隊出了問題,成了栽贓嫁禍給他的絕佳手段!
好狠的手段啊!
朱宸濠滿腔悲憤地焦急解釋。
朱厚照見此情形,一時間也不由感到茫然。
難不成真如朱宸濠所說,這是他人的栽贓陷害?
其一,朱宸濠沒有動機,野人死了對他極其不利!
其二,朱宸濠的表現,確實是不知情,而是完全被蒙在鼓裡。
其三,這京師裡麵想要朱宸濠死的人,可是太多太多了!
滿朝縉紳,誰不想除掉這個該死的跋扈反王?
朱厚照下意識地看向了楊廷和。
畢竟,野人身死,朱宸濠伏誅,那獲利最多之人,就是文臣縉紳了。
楊廷和這個縉紳領袖,此刻反倒是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凜冽目光,楊廷和身子一顫,迅速上前解釋道:“陛下,沒人敢刺殺朝臣,這是動搖社稷根本的惡劣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