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季冰本來就不是一個擅於聊天的人,雖然有些話他已經在心裡演練了好幾遍了,但是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了……
但是一對於麵前這對夫妻,愧疚,期待,忐忑,等等糾結在一起的目光時,蕭季冰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從哪裡說起了。
蕭媽媽鼓足了勇氣,終於伸手緊緊地握住了蕭季冰的右手。
在被蕭媽媽碰觸到的那一刻,蕭季冰的全身陡然一僵,手也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回縮,可是他的手卻被蕭媽媽握得極緊,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縮回來。
蕭媽媽的手很軟,很綿,比蘇青的手要軟得多。
一股陌生的親近感覺自蕭季冰的心底裡油然而生,這種親近與蘇青給他的親近是截然不同的,這是一種源於血脈裡的親近感。
而那邊蕭爸爸一看,蕭季冰並沒有甩開蕭媽媽的手,當下蕭爸爸的膽子也立刻大了起來,於是他也毫不猶豫地握住了蕭季冰的左手。
蕭季冰的身子微微一僵,手掌沉了沉,不過卻被蕭爸爸的另一隻手托住。
“兒子!”蕭爸爸的聲音裡帶著些微的波動。
一聲兒子出口,蕭爸爸的眼圈便紅了,而另一邊蕭媽媽的眼淚已經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地滾落下來:“小冰,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爸爸媽媽不好,都慘爸爸媽媽把你弄丟了。”
蕭爸爸忙道:“這個不怪你媽媽,都怪我,當時你媽媽剛剛生完你,身子太過虛弱了,所以人早就昏睡過去了,當時,如果我早有防備的話,那麼也不會害得你那麼小小的一點兒就被個人偷走了……”
“所以,兒子,你可以怪我,但是請你不要怪你媽媽,你媽媽這些年來,為了你,幾乎天天以淚洗麵,而且這些年來,你媽媽因為太想念你,也太自責了,身體也越發的不好了,如果不是因為從你蘇叔叔那裡得到了你的消息,隻怕……”
隻怕,現在蕭媽媽現在已經又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裡了。
蕭季冰的手緊了緊,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父母的手,他的眸子低垂著:“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怪你們。”
蕭爸爸,蕭媽媽兩個人聞言,臉上立刻就是一喜。
蕭媽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小,小冰,你,你真的不怪我們嗎?”
蕭季冰的俊臉上揚起了一抹微笑,月朗風清般:“起初的時候,我的心裡雖然沒有恨,但是卻有怨,不過後來我遇到了青青,然後青青知道了我的事兒後,她對我說,天底下鮮少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我的父母未見得就是拋棄了我!”
“而且在她看到了陳玉芬後,她對我說,她覺得那個人總是在看我,不過她看我的目光,卻又不像是在看我,倒像是在透過我在看另外的人。”
蕭爸爸:……
蕭媽媽:……
蕭季冰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我當時問青青,那個人透過我到底是想要看誰?”
“當時青青說,應該是在透過我看我的父親,所以,那個女人應該是對我親生父親的心存不良,如此一來,那麼那個女人之前所對我說的,我的身世,隻怕十有**就是假的,青青說,所以我應該不是被陳玉芬揀來的,而是被她偷出來的。”
蕭爸爸:……
蕭媽媽:……
兩個人都有些吃驚,怎麼了沒有想到,原來他們的未來兒媳婦居然有如此通透的洞悉力。
不過再想想,如果人家蘇青沒有這樣的觀察與分析的能力,她又怎麼可能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呢。
蕭季冰向右看了看蕭媽媽,又向左看了看蕭爸爸:“剛才青青問我,對於你們,對於蕭家我是如何打算的,我對她說,我想等到她做完月子,養好身子後再考慮這事兒。”
“青青對我說,她尊重我的選擇,她還說,我值得擁有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雖然我現在有了她,有了寶寶,但是我的人生,我的生命卻還不夠完整,而她希望我可以擁有一個最完美的人生。”
“而且……”
蕭季冰的聲音微頓了頓,然後他將蕭爸爸和蕭媽媽兩個人的手交疊在一起:“青青還說,我一直不肯表明自己的態度,惹得你們兩個人現在雖然住在蕭家,不過還是心緒不寧的,特彆是每每看到我的眼神都特彆複雜,青青說,這樣對……”
蕭季冰說著,看向蕭媽媽,聲音緩了幾分:“這樣對,媽媽的身體不好!”
一聲媽媽,雖然音色深深,但是音調卻是極低的,簡直可以用微不可聞來形容。
但是就是這麼低低的一聲媽媽,卻被蕭媽媽和蕭爸爸聽了一個清清楚楚,當下蕭媽媽的身子不由得一震,她呆呆地直盯著蕭季冰的俊臉,身子抖得厲害:“孩子,孩子,你,你,你剛才是不是叫我媽媽了,我,我我沒有聽錯吧?”
蕭季冰看著麵前這個激動得已經不知道應該如何自處的女人,當下心底裡也是一陣酸楚,這是他的媽媽啊。
鼻頭有些酸,蕭季冰吸了一口氣,然後微微點了點頭:是的,媽媽。
蕭媽媽簡直喜悅得都要跳起來了,她看向自己的丈夫的,很大聲地道:“老公,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兒子認我了,兒子認我了,兒子叫我媽媽了,兒子叫我媽媽了,兒子沒有恨我,兒子認我了,認我了啊……”
蕭爸爸點頭,用力地點頭:“嗯,嗯,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咱們的兒子叫你媽媽了,他認你了……”
蕭爸爸說著說著就沒聲兒了,他也跟著一臉期待地看著蕭季冰,這兒子都已經叫媽媽了,還沒有叫自己一聲爸爸呢。
而這個時候蕭媽媽卻已經激動且焦急地看著蕭季冰:“兒子,你,你能再叫我一聲媽媽嗎,剛才,剛才媽媽沒有注意,沒有聽清楚。”
哪裡是蕭媽媽沒有注意聽,根本就是蕭季冰剛才所叫的聲音太低了。
蕭季冰:……
他其實是真的有些叫不出口,隻是對上蕭媽媽的那份期待,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拒絕。
他抿了抿唇,努力了片刻,終於在麵前這對夫妻殷殷的注視下,到底還是張了張口。
蕭爸爸和蕭媽媽,兩個人看著蕭季冰的唇一開一合的,兩個人本以為會再次聽到一聲媽媽,可是卻沒有想到,蕭季冰的唇接連開合了幾次,居然連一點兒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蕭爸爸:……
蕭媽媽:……
蕭季冰努力了幾次,終於再次喚了那一聲,其實在他的心底裡,已經無數次喚出過的:“媽媽!”
“好孩子,好孩子,媽媽聽到了,這一次媽媽聽得很清楚。”
蕭媽媽說著,一邊直接張開雙臂將蕭季冰直接擁入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