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鬆亭放下手中汝窯荷葉杯,自袖中取出一隻鼓鼓囊囊的錦囊推到對麵,示意岑明霜打開:“你看過便知。”
這錦囊被填的發沉,岑明霜上手時便揣測內裡怕有印章之類證明身份用的物件,誰知她打開時,被濃鬱金光晃花了眼。
今日正是晴好天氣,日光從地麵散漫地攀爬上岑明霜手掌,最後蜿蜒鋪陳在那隻錦囊敞開的開口處,金光濃鬱如蜜,緩緩流瀉而出,滿室華彩搖曳。
“……這是,平陽王府上的?”岑明霜從目眩神迷中回過神,將一片精巧金葉挑出,“金葉栩栩如生,各有姿態。”
她又將金葉攤開在桌麵上,露出葉柄處蚊蠅大小的一行小字標記:“隻有這位不愛用交子的王爺,才會用這樣有自家徽記的金葉子拿來……”
岑明霜躑躅片刻,不知該如何形容。
說是收買?那位平陽王是自太祖至今僅剩的異姓王,手裡頭捏著不知多少商號田地,連國庫銀錢不足時,都要尋平陽王拆借,她一個家破人亡的提刑乾辦,能有什麼值得人家收買的?
若說是交好,那更是無稽之談。
她鬨不明白,索性閉嘴,看向蔣鬆亭。
“殿下想要知道那件漕運案背後是何人在指使。”蔣鬆亭笑著吃了口茶,指尖點在桌麵上,“萬民當鋪,原先是王爺的產業,令尊登科中舉時,王爺與他投契,轉手相贈。”
“令尊之事,你一人難以查清,這袋金葉子,便是王爺的誠意。”
他飲儘最後一口茶水,雙手攏在袖中,緩緩站起:“胡榮錫師徒兩人見錢眼開,縱使他們如今看重你日後的前途,卻也抵不過眼前利益。”
“一個隨時會被人收買的靠山,便算不上靠山,況且我那侄兒很是愛重你,此番與你會麵,也有一點我的私心。”蔣鬆亭慢慢踱步走向門外,“我自己走不通的路,總是想著能有人走通的。”
岑明霜未曾起身相送,而是枯坐在那袋金葉子之前,她忍不住苦笑:借刀殺人到底免不了血臟身,今日分明就是蔣、賈二人要她做個抉擇。
且兩人同行,彼此的目的都清楚,日後她投靠一方,另一方勢必要認定她與之為敵,朝堂黨爭,向來你死我活。
且平陽王此人……
岑明霜有些沉默。
平陽王做事全憑喜惡。
肆意妄為的性子在朝堂內外都是出了名的,又喜奢華,委實不是個良善人。
好在這位王爺沒做過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事,名聲到底沒爛乾淨。
她正猶豫時,紅菱走到她身側:“……娘子,郎君有事要與娘子說。”
紅菱對如今的岑明霜似還陌生,說話便有些猶豫拘謹:“舅太太如今也在那處候著,說是請您去商談。”
岑明霜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