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你素來有主意,今日事,你隻管說,舅母一概照辦。”
岑明霜讓唐氏俯耳來,低低道:“萬事看那中貴人的意思,舅母如惦念,不妨走走唐大學士的路子。”
“舅母雖不是天水唐氏出身,可到底跟大學士一個姓,算一門遠宗,況且原先他與我父有同窗之誼,這些微末小事,想必不會拒絕。”
唐氏聽罷,一句疑問含在口中還未來得及出口,岑明霜便直起身子,徑直轉身要回馬車:“此事還是儘快辦妥為妙,若是耽擱久了,隻怕不好運作。”
輕飄飄一句話卻如有千斤重,霎時間便定了唐氏的心,她一把拉起殷汪流,站到街邊給岑明霜讓了一條道。
馬車繼續向大理寺走,岑明霜合眼假寐,待到車馬與唐氏母子離得遠了,方緩緩開口:“十七,方才是你攔著殷汪流下跪罷?”
“自作主張,主子勿怪。”殷十七笑嗬嗬的,“如今我跟著主子辦差,自然是以您為重,唐大娘子雖是舊東家,卻也抵不過您的名聲重要。”
岑明霜笑了笑:“你家小子今年也該進學,過幾日我去尋舅母把人要來。”
“我親自教。”
這是周全的賞賜手段,她還是不大信得過殷十七,但將對方獨子接來教導,一是拿捏住軟肋,二是她的學識連太學內的夫子也未必比得上。
掛在她名下讀書,既得了她身後的人脈,又正經能學到東西,為人父母,哪有不願意的?
殷十七當即道謝,連馬車都趕快了些。
岑明霜此時卻被人扯了扯衣袖,她低下頭,看見楚懷玉睜眼,那雙清淩淩的眼猶如一汪泉,她在其中望見自己倒影。
她微微狼狽地挪開視線,問道:“你如今覺得如何,身上可還好麼?”
楚懷玉握著她的衣袖,自個兒撐著車內小榻靠著車廂坐直。
岑明霜隻當他要吃水,親自倒了一盞溫茶遞過去,楚懷玉卻搖頭,接過茶盞撂下,握住岑明霜的手向上攤開。
他傷在喉嚨,尚且不能說話,便在岑明霜掌心細細書寫。
那纖細而潔白的指尖似一片輕羽,輕柔地在掌心勾畫,酥癢感自指尖蔓延至岑明霜心頭。
她耳尖微熱,艱難從那酥麻中分出心神辨析楚懷玉所寫。
“你說你要親自來教導殷十七的孩子?”
岑明霜問道。
楚懷玉頷首,握著岑明霜手腕的指尖卻遲遲不肯鬆開,那股酥癢又開始作祟。
“我親自教他,不讓岑郎君分神。”
他靜靜坐著,秀致的頸子如花莖般彎垂,唇紅而膚白,烏黑的發在岑明霜與他的膝頭傾泄,風致亭亭,如一枝風雨後的西府海棠般,在車廂內迤邐開一室春色。
岑明霜還待再說些什麼,馬車卻猛地一頓,她與楚懷玉一時不察,雙雙向地麵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