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同於上次的河伯作怪,隻波及到幾個小村莊,危害並不大。相反,九州大地上的所有江河湖海都像是被攪動起無端的風雲,巨浪滔天,遮雲蔽日。
大雨與大浪彙合成前所未有的洪流,翻滾著淹沒了人類活動的一切印記。
鳥獸奔走,哀鴻遍野,不勝慘淡。
鴻鈞眉頭微鎖,他心念一動,察覺到這場災難的異常。
這並非是天災,而是人禍,況且還是一場大劫難的開端。天行有常,違背其常理大道者,將自食惡果,因緣湮滅,萬劫不複。
鴻鈞眼光一掃,掃到那藏在背後的始作俑者。他淡漠地移開了視線,手中微光遍灑,便見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在頃刻之間收攏了那滾滾波濤。
洪水一瞬間消散下去,烏雲瑟瑟發抖地蜷縮回太陽的背後,大地之上重新變得清明。
但是洪水消褪,並不意味著這場劫難就被遏製了。再往後的事情便是這煢煢眾生自己相互傾軋的一場戰爭了,與紫霄宮無關。
鴻鈞神識儘收,他眨眼之間返回紫霄宮內,將大門緊閉,從此後固守紫霄宮五百年而不出。
彼時身在昆侖山的三清也稍稍察覺到了一些異樣。通天想要出山查看,卻被太上老君阻攔了。
太上老君說了一句話。他捋著自己那長長的雪白的胡須幽幽道:“此次量劫,合該人族承受。看到天邊的那縷收攏洪水的微光了嗎?想想看,這洪荒之上,除了……,還有誰敢涉足無量量劫之中?現在洪水已退,人族已無大礙,我們就不要參與其中了吧,那無異於自討苦吃。”
通天想了想,便退回了腳步。他隻管束好自己門下眾人,不管其他了。
而這時,那躲在陰影裡默默觀察一切的始作俑者露出了全部身形。
那正是巫族的共工。他覺得有些怪異,明明這水是自己施了巫術從洪荒各處引來的,洶湧澎湃,殺傷極大,即便有太陽真火也不能壓製,怎得一瞬間就被一道金光收服了?
那金光難道是哪位聖人放出的嗎?
共工狐疑不已,但聖人之事他無法算到,隻得罷了。眼下還是要抓緊正事。
他搖身一變,將自己的一頭青藍色頭發變成墨色,身上也披一件玄色道袍,現身於滿目瘡痍的人族麵前。
人族正在互相舔舐傷口。那滔天的洪水在一夜之間毀壞了他們的家園,使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老人被淹死在茅草屋中,小孩被大水衝走。連樹木都被連根拔起。
在這樣的災害麵前,人族沒有絲毫抵擋之力。他們絕望地哭號著,在心底苦苦哀求。
可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大地,在那金光之下,洪水竟然奇跡般地消退了。
那是神聽到了他們的祈求嗎?
人族正惶然不知所措著,忽然,他們看到,在那東方終於露出的黎明下,竟有一個玄衣仙人從天而降,衣袂翻飛,周身彌漫著金色的光芒。
人族心懷敬畏地跪拜。
共工心中滿意一笑,臉上卻壓抑住鬢角眉梢的邪氣,隻露出滿臉肅容:“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場災難乃是上天降於你人族,今我不忍爾等備受折磨苦楚,故降臨於世收服洪水。希望從此以後,人族能夠和平安泰,福祚綿長。”
共工假惺惺地說。
人族聽了卻都大為震撼,感動不已。有人流下兩行熱淚,問道:“大仙,是您救了我們嗎?敢問大仙道號,我們要為大仙築廟修像,日日祭祀。”
共工微笑頷首道:“某乃水神共工,居於不周山道場,若今後爾等有什麼災禍困難,儘可以到不周山來尋我。”
人族大喜過望。他們紛紛拜倒在地,對著共工長跪不起。
人族的首領說:“我們人族會世代記著您的恩德,隻要有人族存在的一天,便會有一天您的香火和廟宇,絕不辜負大仙的恩情。”
對人族的表態,共工悉皆笑納。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於是,洪水過後,共工留在了人族之中,他幫助人族重建屋宇,灌溉糧食,使得人族的生活比以前更好了。
人族為了感謝共工,也果真為他修建了廟宇和道場,建得輝煌氣派,堪比宮殿。
這一時候,共工的威信在人族達到了頂峰,人族不管有什麼事情都要到共工的廟宇中詢問祭拜,共工也都給出了回答。
此時,共工暗中掐算了一卦。這個時候人族的氣運和巫族的氣運都處於飛速上漲期,勢頭大好,正是動手的好時刻。
他便趁著人族在夜間熄火熟睡之際,偷偷潛回巫族,到帝江麵前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