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氏回到了他的宮城之中, 開始召集各路謀士、卿客議事。
那個時候的宮城, 說是宮,其實跟普通農戶住的小土房差不多的,就是要大個幾倍。人們無論是首領,還是下臣, 那都是非常節儉樸素的。
軒轅氏和他幾個得力乾將麵對麵盤腿坐著,大家都一臉深沉地考慮著今天發生的事。
軒轅氏問:“大家怎麼看?”
有人說相信,畢竟那麼大個兒的獵物人家輕而易舉地就弄回來了, 有哪一個普通人能夠做到?有人說不信, 原因是幾百年都沒見過神仙道士了,怎麼突然就有了?
這七嘴八舌的,沒個定論。
這時,有一個人說話了,他不緊不慢地說的一句話卻提醒了軒轅氏。
那人叫風後, 他說:“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我們相不相信他二人的身份, 而在於我們如何對待他們。”
軒轅氏來了精神:“此話怎講?”
風後說:“首領請看,不論他們是否真的是會法術的神仙, 有一個事實是不會有錯的——那就是他們兩人要麼神通廣大,要麼力能扛鼎。能夠將那數十頭野豹、野豬、雄獅毫發未損地活著帶回部落,足以證明其能力非凡。非凡到什麼程度呢?恐怕舉我們整個部落之力都無法與其抗衡。”
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在場的人都沉默下來。
大家都清楚,全部落能夠有實力獵殺一頭野豬的人不超過十個, 更何況是幾十頭?
風後繼續道:“既然如此, 那我們對待他們兩位就隻有兩種態度:一則禮賢下士, 懇請他們幫助、教導我們人族發展壯大,二則儘力提防他們,防止他們做出對部落有損害的行為。不過照我看來,還是一更可行些,畢竟依照那二位的實力,即便咱們再怎麼防也是防不住的,弄不好還會化友為敵。”
這番話說得邏輯清晰,有理有據。
軒轅氏左想右想,後來會議散了他自己躺在土炕上想,最後終於決定,就按風後說得做。
第二日,他便張羅開了“如何向穆喬道君及其師父求教,最有可能讓他們答應”一事的商討會和準備事項,暫且不提。
鴻鈞、穆喬這邊。
自軒轅氏親自蒞臨起薑家後,鴻鈞和穆喬就成了這個部落裡的焦點人物了。人人都知道起薑家裡來的兩位客人不得了啊,前麵先是徒手抓野獸,後麵還引得首領親自拜見。
真是不得了啊。
就有好多人好奇地跑到起薑家串門,打著做客的名義實則是要瞧一瞧那兩位神仙人物。
起薑夫妻便可興奮可驕傲了。因著這兩位貴客,他們一家都成了部落裡的風雲人物了,誰見了都得熱情地打聲招呼,問一句:“嗨,仙君們呢?”
起薑夫婦就得意又利落地回答一句:“好著呢!”
一時成了部落裡的一道風景。
另一麵,還因著這兩位貴客,他家裡整個翻新了一遍呐。小土坯房就被先生的手指一指,完全變成了超級豪華小彆墅啊。
這樣的客人,誰不稀罕!
鴻鈞和穆喬對此是不咋在意的。他們下界本來就是為了融入人族,現在的情況反而更方便了,便特地留在部落中,沒有外出。
穆喬為了保持住自家道祖無與倫比的高冷形象和可望不可及的尊貴感,便自告奮勇地擋在道祖前,來和這些人類周旋。
有人類便問:“穆喬仙君,用道術真的能變出好多好多東西嘛?那我們要是學了道法,是不是就能變出好多好多獵物和糧食,再也不用挨餓了啊?”
問這話的是個年輕人,他戴著頂草帽,扛著個鋤頭,作農民打扮,臉上都是風吹日曬的痕跡。
穆喬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他一眼,目光還在他身上轉了兩轉,導致那人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帽簷。
人們便見那原本笑意盈盈的小仙君忽然神色一正,頗為認真地說:“不是這樣的哦。”
穆喬撿起一根樹枝在空中比劃著:“日月盈仄、宇宙變換,乃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以道法是什麼呢?
它不是無中生有、點石成金,它是使那金淬煉得更加純質的火,是使那獵物動彈不得瑟瑟發抖的刀,是使那糧食茁壯成長蔚為豐收的甘霖,它是工具,是法則,卻不是讓人做白日夢的聚寶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