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年後。
在這場震動天地的戰.事過後,鴻鈞、穆喬用了兩年時間使洪荒大地恢複了原貌, 又動用靈力使四季歸元, 風調雨順,終於花費三年時間使得洪荒處處是沃土, 寸寸有生機。
平了惡事,播了福澤,剩下的便隻有“彼”和“此”之間的事了。
紫霄宮。
自從蒼冥一戰過後, 他的欲.念化作天地萬物的生生不息之欲遍灑四方,紫霄宮的生靈也受到了影響,尤其是後院那天地間第一棵桃樹,日日桃花盛綻, 使得整個紫霄宮都氤氳著煙粉色的氣息。
其中有一根桃枝還如蜿蜒的藤蔓一般,伸出長長的枝丫竟往穆喬的寢宮探去, 似乎是想借得聖人的一絲什麼氣息, 居然使得那根枝丫上長的桃花比其它的更豔更盛十分。
鴻鈞抬起頭向窗邊囂張的桃花瞥了一眼, 想施法將其折下扔出窗去。
不想卻被穆喬輕輕摁住,他低頭, 便聽到一句綿軟的嚶嚀:“道祖, 彆, 我喜歡這桃花的味道。”
鴻鈞立即晴了臉色,溫柔笑道:“好好好, 穆喬喜歡,便留著。”
隻不過手上雖不折桃花,卻悄然將這屋中加了結界, 這樣一來,屋內人仍可聞到花香,屋外的花花草草卻再探不到屋內的一絲光景、聽不到屋內的半分聲音了。
三十年後,三十三重天外莫名多了許多雲台仙閣,遠遠望去風景甚美,隻不過待有修道者走近之時才發現這些雲台仙閣竟都是施了結界的,百丈之內隻能看到一片雲蒸霧繞,而剛剛的雲台仙閣竟不翼而飛了。
連修為至大羅金仙後期的大能也被誆過好多次了。無人能解其緣由,既掐算不出頭尾,又看不清其真身。
後有一個虛心好學的,想著這等奇觀恐怕隻有鴻鈞道祖能解釋一二了,便上了紫霄宮去問道了,結果卻發現連紫霄宮也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一腳踏過去,雲蒸霧繞、天旋地轉,再一回神,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百丈之外的原地!
奇哉怪哉,這個虛心好學的想了一百年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臨終前隻記得那片雲蒸霧繞之上有一片粉豔豔的桃花,光華流淌,鋪天蓋地,絕世無雙。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人間無事,轉眼便又過了八百年。
穆喬最近習得了個新玩法。那原是人間的小朋友們發明的——正值妙齡的少男少女若是互相生了情愫,是不能私下定終身的,而要找一個年歲較高的長輩為其中間傳話、做媒,稱為媒人,情侶雙方由媒人作了媒,父母定了親,這樁親事才算作數。
可這還沒完。要想真正將心愛之人娶回家,還要下聘送禮,八抬大轎,車馬相迎,盛裝霞帔,拜了天地,見了高堂……夫妻對拜,這才算美事已成。
經過了此等一波三折,想也知道,最後的春.宵.一.刻,該有多麼雋永美妙。
穆喬就有點好奇,又有點羨慕。他和道祖雖說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可當年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有點太過隨意了?
雖說那滋味亦是無限繾綣、流連難歸,可是如果沒有真正的一個儀式的話,日子久了,難保道祖不記得當初兩人修成正果時候的艱辛坎坷,進而生了乏味,再進而生了異心,喜新厭舊……
穆喬越想就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他掐指算了算日子,除去兩人正式在一起之前的漫漫萬年光陰,到現在他已經和道祖以道侶的身份膩在一起八百三十五年了,八百多年哎,馬上就到道侶們常說的“九百年之癢”了。
所謂“九百年之癢”,是之前通天偷偷告訴他的,當時他一臉語重心長地對穆喬說:“穆喬,你可要小心,這男人啊,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你不知道帝俊他們天庭有許多妖侶熬不過九百年就分了,一拍兩散了。可見男人心抵不過時間的考驗啊。”
說完這話後,穆喬還想問問為什麼非得是九百年呢?可惜那之後通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他找遍整個昆侖山也沒見著,元始天尊前輩也說不知,再去求問道祖,居然連道祖都說沒見過,不知道,還讓自己彆再找通天了,他也隻好作罷。
不過穆喬後來自己掰著指頭算了算,發現九百年果真是一個坎,脾氣不合的情侶們熬不過九百年便各奔東西,比如嫦娥和吳剛,牛郎和織女,他們早就分居兩地,現在連鵲橋都荒廢沒人去了。而熬得過的……他居然數不出一個來!
這就有點驚悚了,穆喬也真的有點擔心了。他雖然堅信他和道祖的情意非常人所能比,可是人一閒下來吧,就喜歡胡思亂想、杞人憂天呀。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左思右想,穆喬突然就想到一個道友來了。向此人求助,說不定會有辦法。
這天一大早,穆喬起床後向鴻鈞撒了個小謊,道:“道祖,前日天庭的朋友傳信曰找我有事,故而今日我要去天庭一趟,可能要至晚方歸,道祖無須等我。”
鴻鈞正替穆喬梳理那一頭黝黑滑溜的長發,聞言手上頓了一頓,垂眸深深看了穆喬一陣,忽而無奈一笑,道:“好。”
手上繼續輕輕地將穆喬兩側鬢發攏起,費了點功夫於後腦綰起一個樣式精致又不落俗套的發髻,而後微笑道:“穆喬今日既是要去天庭,那我亦有一件禮物想送給你今日要見之人,請穆喬代為送去,可否?”
哦?穆喬心裡感到疑惑,道祖怎麼突然說要送禮物?嘴上卻乖巧地答應了。
可能是道祖真的以為自己要去拜訪朋友吧,帶個禮物或許顯得有禮貌些。
反正道祖的思慮總是十分周到的。
穆喬渾不在意地想。他站起身來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今日道祖給他梳的發髻尤為不俗,髻尾還簪了一個用天地間第一塊美玉煉成的流雲簪,樣式精致又不至於繁雜,既顯得有三分隆重高貴,更顯出七分的出塵俊美來。他轉身行動間,那流雲簪還隱隱閃爍著溫潤動人的光芒。
仙,看起來真仙,又仙又好看,自己不出門的時倒是從沒這麼精細打扮過。
嘿嘿,道祖可真是貼心,穆喬美滋滋地想。可轉念,那“九百年之癢”的陰雲就壓上心頭了。
這樣的美日子怕不是還有六十五年就要到頭了……
穆喬臉上樂容一掃,全剩下悶悶不樂的鬱色了。
這鬱色被拿了禮物回來的鴻鈞看到,隻覺得既好笑又心疼,又無奈,又心軟。
他的穆喬總是這樣一副玲瓏心腸,比早上第一縷朝陽的光輝還要明淨剔透,讓他總是一次次毫無防備地跌入到那無儘的心軟中。
不過現在,還不宜點破。
鴻鈞眼中的笑意暗藏溫柔,他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入一個裝飾精美的匣子中,雙手遞給穆喬:“這份禮物還要勞煩穆喬代為轉交。”
穆喬回過神來,忙掩住鬱色,拉扯出一個笑容來,懵懂接過:“道祖放心,交給我就是。”
說到天庭,自八百年前的一劫過後,帝俊、太一痛定思痛,認為妖界天庭之禍,皆由自己而起,於是兩人致力於挽救妖族生計,散儘所有天材地寶匡救無辜受害的小妖們,這樣花去百年時光,終於得使妖族恢複了一些以往欣欣向榮的生機。
而對於天帝這個寶座,兩人已再無顏麵重拾,也無心力去統領眾妖了。便於眾生之中百般擇選新的英傑才俊,經過重重考核,擁他坐上天帝的位置。
而後又過了數百年,天庭氣象已煥然一新了。
今日穆喬的確是要去天庭,但卻不是有朋友尋他,而是他要來拜訪一位道友:柴道煌,據說人族之中都管這位柴道友叫做“月老”。
這位柴道友雖然修為不算高深,隻是大羅金仙的位階,可卻年歲頗長,道體似乎是天地間第一棵月桂所化,到現在已有八萬歲的道齡了,比他家道祖還年長呢。
這是其一。其二最關鍵的是,這位月老主管洪荒眾生姻緣之數,那想必熟知情.侶.之事,也一定知道“九百年之癢”的化解辦法。
他去上門誠心求教,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過,道祖怎麼會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誰?還讓自己送禮物給他?——穆喬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個問題。
畢竟這件事太小了,自己也是一瞬間的臨時起意,道祖不會連這也掐算了吧?穆喬歎道。不過,他也早就習慣了。
他抬手從袖中掏出那個匣子來仔細端詳,發現這個匣子實在是做得精巧。且不說這材質是獨一無二的沉香木,自帶了至少萬年的靈氣,那上麵還雕刻著一雙栩栩如生、光芒萬丈的龍鳳,穿雲吐霧,形態交纏親昵,在半空中雙雙騰躍出分外優雅的形態。
穆喬一時讚歎不已。話說回來,他雖從小在各種先天至寶的環繞中長大,但見的多是些威力強大而外觀自然質樸的法寶,像手中這樣兼具先天靈氣與後天雕琢工藝的寶貝,倒還真是沒怎麼見過。
穆喬看了半晌,又發現這雕刻紋樣中竟流動有道祖的氣息,更是訝然:這竟是道祖親手所刻,而未曾動用半分法力!
天啦,這禮物也太貴重了吧,這這這……真是送給月老的嗎?自己還沒收到過道祖這樣貴重的禮物呢。
穆喬不由得心裡酸酸的,對那個月老有點嫉妒。心裡想著,等回家了怎麼說也要央著道祖給自己也做一件一樣的。
穆喬雖感慨,但仍乖巧地將匣子好好收回袖中,而不曾生出打開偷窺內裡之物的想法。
腳下青雲生風,眼見就要到了月老殿。
月老感應到聖人氣息,早已在殿外相迎。那是一個鶴發童顏、神采奕奕的老頭,見穆喬到來,眼角眉梢都堆著笑:“今日得穆喬聖人光駕,小仙不甚榮幸啊。”
穆喬從雲中漫步而下,臉上微赧。自八百年前他幸運突破了聖人境界後,感覺大家對他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從前尊敬他,是因為他身後的道祖,他們看他就像看道祖掌中的瓷娃娃一樣,眼中都透著慈愛。
現在尊敬他,是因為他自身修為的高深,還有親手擒拿蒼冥的實力,笑中都露著敬重。
這種變化既讓他有點驕傲,但更多的還是微微的汗顏。穆喬深知,在洪荒他隻能算個小輩,成聖更多的也是靠機遇,實在沒什麼好沾沾自喜的。如果那些修為高深的修士們能夠有自己這樣的機遇,說不定也早就成聖了呢。
穆喬便謙虛道:“前輩不敢當。小輩前來,隻為有一事相求。”
月老不敢掐算聖人來意,但他畢竟是個活了八萬年的老油條了。他笑眯眯地彎著兩隻眼睛將穆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個遍,最後把視線落在這美青年的透著微紅的麵頰上。
如此正值妙齡,姿容俊美的少年郎來他這月老殿還能為了什麼?不是情,那也差不多了,哪怕這少年郎有著聖人的境界。
月老就不慌不忙地把人請到殿中上座,泡上一壺好茶,才一臉慈(八)愛(卦)笑意地道:“穆喬聖人有什麼事隻管吩咐,小仙雖說修為不高,不過這數萬年來隻要是來我月老殿的男男女女,都不會叫他們無功而返。”
穆喬聽了,眼睛一亮,心中燃起了希望,隻是心中卻還記著道祖的托付。
便忙道:“前輩先不忙。這是鴻鈞道祖托我送給前輩的禮物,請前輩收下。”穆喬邊說邊從袖中掏出鴻鈞給他的龍鳳穿雲匣,雙手奉至月老麵前。
月老心中“哦?”了一聲,略微訝異地接下匣子。
鴻鈞道祖給他送禮?這,是何用意啊?他和鴻鈞道祖八萬年都沒得交情哦……
可待他捧著這沉甸甸的沉香木匣子來來回回細看了幾遍後,突然就心下豁然,頓生了悟了!
原來如此,他竟早沒猜到。倒是他眼拙了。
月老但笑不語地捋了捋胡須,他抬頭看了看穆喬欲說還休的神態,又低頭品了品這匣子上紋路精細的花樣,眼角的笑意越堆越深。
也是,鴻鈞道祖與穆喬聖人相伴相隨,已萬年有餘,兩位平時形影不離的,若真成此事也不奇怪。不不,何止是不奇怪,簡直是水到渠成、理所應當嘛。
隻怪洪荒世人眼拙,也怪兩位聖人行事低調,幽居淺出,到現在為止竟還沒人知道此事。
那麼今日看來,道祖是決定高調一回了?月老越想越覺得有趣。
奇了,他這月老祠存於洪荒幾萬年,倒是頭一回接待這樣的道侶。
穆喬見月老盯著那匣子滿麵笑意,以為他是喜愛這禮物,便好奇問道:“不知前輩對我家道祖的禮物可還滿意?怎麼不打開來看一看裡麵裝的什麼?”
月老笑嗬嗬地把匣子收入袖中,道:“不忙,不忙。聖人可先說說今日所求之事。”言語間倒像是早已知曉穆喬所問之事了。
穆喬道:“前輩,是這樣的……”他想開口,又有點羞於啟齒,支吾躊躇了一會兒,又把月老殿的門關上,末了還不放心,便在殿外又加了層結界,保證沒人能偷聽到,而後才不好意思地繼續說:“小道有一鐘愛之人,現已結為道侶,我們彼此之間情深意篤,尤其是我對他,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可都說歲月無情,人心難抵,我們已相熟萬年時光,在一起又有八百年之久,這漫漫光陰,我怕他……”
穆喬聲音越來越小,月老卻樂嗬嗬地接了話茬,道:“你怕他久而生厭,離你而去,從此你孑然一身,相思入骨?”
一語中的。
穆喬自與鴻鈞結為道侶偷享過人間無上歡愉之後,自以為已經很難發紅的“老臉”嘭地一下又爆紅上兩朵緋雲,這緋雲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後根,把那兩隻玉白的耳朵都染得粉撲撲的。
整個人像隻熟透了的水蜜桃。
沒辦法,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思說給旁人聽,他便很有些羞赧,尤其是這幾百年間他與道祖都深居雲霄,行事低調,少與外人接觸,洪荒眾人並不知曉他和道祖已結為道侶,說起這事,本來就難為情得很,沒想到這婉轉心思還被人一語道破。
穆喬臉上發燒,含了水的眼睛忍不住瞥到彆處,喉嚨裡卻故作鎮定地咳嗽了兩聲,僵持了一陣兒,乾著嗓子問道:“前輩所言……甚是,卻不知前輩是否有破解之法?
月老強忍住笑意。
這破解之法自然是有的。這不,你家道祖都替你想好了,你還不知道呢?
月老活了這幾萬年,雖修煉不勤,道術不精,卻獨獨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他見過太多癡男怨女,見證過太多佳偶天成,亦見證過無數勞燕分飛,什麼樣的人能成什麼樣的事,他一眼就能看出個**不離十。
而眼前這位仙君,卻與許多真正積怨甚久的癡情男女不同,他整個人的氣質不帶一點陰霾怨苦之色,反而乾乾淨淨,像是晴夜下的朗月,銀白透亮,即便飄來幾片雲影,也是風輕雲淡,纖薄無礙。
月老便不急著回答穆喬的問題,他繞著穆喬前前後後轉了幾圈,覺得分外好玩。
照他看來,這位俊美少年郎完全是在庸人自擾嘛,這般人物,若有人有幸做了他的道侶,哪怕是道祖,那也必定是攬月入懷,再難放手,一萬年嫌短,何談久而生厭呢?更何況那位道祖連這貴重的禮物都奉上了,可見平日裡也定是一往情深,照顧周到,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再者,拋開其聖人自有的超然境界不談,這少年郎眼角眉梢皆是乾淨無虞的恬淡安好,可見世上難事憂事傷心事,是決然與這少年郎無關的。
這還真是少年多心事,愁思比青絲啊。
隻不過嘴上卻不能這麼拆台,他便佯裝思考了一會兒,道:“這破解之法嘛,有倒是有,隻不過……怕是有些辛苦。”
穆喬眼睛一亮,忙道:“請前輩賜教,我願意一試,再辛苦也不怕。”
月老站起身來捋了把胡須,他悠哉悠哉地踱了兩步背過身去,擋住穆喬視線,而後從袖中一掏,果然從匣子裡掏出一卷紙來,便更是覺得有趣。
那是一卷由天地間第一叢竹林砍下做成的紙,打開便有隱約的清香浮動其上,而那紙質更是細膩硬實,上麵還有不知是誰以水墨親筆所畫的合歡花的紋路,絲絲縷縷,栩栩如生。
單說這紙,便是洪荒難得一見的至寶喲,靈力充盈,萬金不換。
月老小心捧著這長長的一卷紙,法訣一念,現出一張三丈長的長桌來,將其平平整整地鋪在了上麵,與此同時,筆墨亦懸於桌子上空。
月老眯眼笑道:“這其一呢,便是要穆喬聖人執筆書墨。”
“書墨?”穆喬不解。
月老答:“沒錯。須在這卷長箋之上書寫穆喬聖人與鴻鈞道祖兩位的名字,書寫滿一千次方可。”他說著,眯眼看了看紙上的紋路,而後指中了一個地方:“要在這兒工工整整地寫哦,不可寫錯位置。”
穆喬順著月老所指方向看去,發現那是一處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位置,再仔細看,原來這張長箋彆有秘密,上麵的紋路並非是胡亂畫的,而是每隔三寸距離便重複一次,故而整體看來仿佛是由許許多多張一模一樣的四角有花紋、中間空白的小信箋組成。
既是寫一千次,那便應當有整整一千張小信箋。穆喬心中一掐算,果然如此。
這麼一看,月老所指之位置,便像是與人寫信之後的落款之處。
這到底是何意呢?不過不管何意,倒是不難,隻管去做便是了。
還不待穆喬思索,月老便又道:“其二呢,便是這個。”
他伸出手掌,從掌中現出一排擠擠攘攘長短不一、粗細不同、深淺有彆、顏色有異的紅繩來,對穆喬道:“既是來我這月老祠,自然求情得情,求姻緣得姻緣,不會叫聖人白來。”
“聖人且看,我這月老紅繩樣式不同,功用不同,這綠色的叫做絕情繩,往腕上一綁,管教人心如死灰、形容陌路,這正紅色的叫做姻緣繩,可讓那陌路男女一見鐘情,忽生姻緣,這月季紅的叫做長情繩,一係此繩,情之一網,終身陷入,不得出,而這殷紅色的嘛,叫做纏綿繩,顧名思義,隻要綁了此繩,定叫情侶二人纏綿悱惻,情不能已,如.膠.似.漆,烈.火.乾.柴,欲.罷.不.能……不知穆喬聖人,要哪種繩呢?”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月老將最後一句話說得曖.昧非常,穆喬一激靈,老臉又紅了,忙推說不要,一雙手在上麵挑來挑去,最後猶猶豫豫地落在了長情繩上。
長情繩,一係此繩,情之一網,終身陷入,不得出。
要破解九百年之癢,大概隻有此法了。
穆喬咬了咬牙,拈起兩根長情繩,攥在了手心。
月老但笑不語地捋了捋胡須。這月季紅色的長情繩雖然好,但有一點——對大羅金仙以上的修士無用。鴻鈞道祖神通廣大無所不知,定早已知曉這紅繩根本無法對他起任何作用,卻還是在這匣子裡密語傳音托他拿出來讓穆喬選,用心良苦啊。
不過隻可惜這少年郎沒選纏綿繩,那纏綿繩可是功效甚猛的,不管什麼仙什麼聖的,隻要一綁,定叫他們七七四十九日下不來床啊,嘿嘿。
月老遺憾地在心裡歎了一聲,他想讓這第一個聖人給他當試驗品來為纏綿繩打出響亮名號的計劃落空了。
罷了罷了,早晚會有機會的。
穆喬緊緊地攥著紅繩,小心翼翼地問:“前輩,隻要將它綁在道……綁在心愛之人的手腕上,就可以了嗎?”
月老點頭微笑,大言不慚地說:“沒錯。我還有一獨門秘籍可傳授於你,你在綁紅繩之前,要焚香沐浴七日,日日在心中祈禱,而後將紅繩悄然綁於愛侶手腕之上,事便成了。”
當真這麼厲害。穆喬神色複雜地看著手中紅繩。
月老接著說了第三點:“這其三,便是這個。”
他心中術法一動,那躺在龍鳳穿雲匣中的華美長袍便如一片展翅的蝶,優雅萬端地伸展開來,顯露在穆喬的麵前。
那是一件異常驚豔華麗的紅色衣袍,其樣式層疊繁複,從裡麵的裡衣,到中衣,再到外麵的長袍,甚至還有腳上穿的靴子,樣樣齊全,而做工更是精致漂亮。裡衣純白,領口繡有深淺不一的紅梅,中衣殷紅,乃是用上好綢緞製成,在日光下絲絲透亮,暗光流轉。長袍則是正紅色,全部用紅絲金線織就,後背上是一對嬉戲的龍鳳,長龍盤踞,鳳凰飛展其旁,那一根根羽翼都纖毫畢現,竟像是真的。而衣衽上則是精心縫製的桃花紋樣,一朵一朵,暈染成片,細看明媚豔麗,遠看端莊大氣,熠熠生輝。
穆喬凝眸望著那桃花,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忍不住伸手撫摸上去,柔軟的觸感讓他就像是陷入到某人熟悉的溫柔中去。
月老笑道:“穆喬聖人第三點要做的,便是要穿上這衣袍,盛裝隨我去一處地方安歇,須靜待十個日夜,期間不能出去,不能亂走,更不能回紫霄宮。隻要穆喬聖人做到以上三點,保準你道侶二人情比金堅,從此後再不分離。”
情比金堅,從此後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