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長寧回過頭來,說道:“我隻是想確認她是不是還活著。長生,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屍體是很乖的,她再也不會騙人,不會瞪人,不會因為被罵雜種或者賤人而自尊受傷,用儘心思報複,也不會因為父親溺愛千愛而嫉妒,得不到母親的注意而傷心。真好,某一種意義上說……”他眼中淚水充盈,說出的話卻帶著譏諷的笑意,“她解脫了。她再也不會因為我們的任何作為牽動任何情緒了。”
“如果這是你追求的,你贏了。”
“至於這具屍體,隨便你怎麼處理吧……反正,我愛著的是殷憐,不是流著父親和母親的血的一塊死肉。”
殷長寧的冷漠又刻薄,幾乎讓人無法相信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可是殷憐……一直以來把殷長寧玩弄得團團轉,把他當做刀一樣用來對付殷長生和殷千愛的殷憐。
殷長寧並不蠢,但是殷憐卻是那種無人能夠抵抗的壞女人。她就是能把一個聰明理智的男人變成自己手裡一個毫無自主能力的工具——而最可怕的是,她本人並沒有那樣的意識,她不覺得她在操控彆人……她覺得那隻是一種等價交換。
這世上最不公平的“等價”交換。她用甜美笑容,虛偽姿態,換彆人為她出生入死,反目成仇。
而現在,殷長寧卻這樣乾脆地轉身離開——明明殷憐還躺在殷長生的懷裡。
殷長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會這麼做——他覺得對方應該隻是在裝腔作勢。殷憐死了,不管殷長寧願不願意承認,殷憐都已經死了。可是她雖然死了,人的感情卻不會因此而死去。
不管殷長寧的這份感情能夠維持多久,在殷憐剛剛去世的此時,他是必須要找個寄托的——有什麼比殷憐的遺體更能成為寄托呢?
哪怕不信鬼神,不聽經義,到麵臨死亡的那一刻,人的大腦之中終究還是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靈魂總是會跟隨著軀體。
所以殷長生才會這樣緊緊地抱住一具冰冷的屍體。
但是殷長寧卻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樣,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再也沒有回來。
但是,接下來的時間裡,殷夫人和殷淮先後出現。殷夫人素來是個沉穩理智的人,隻是此時卻顯出十二分的蒼白憔悴。
她的聲音有些乾澀冷硬,卻十分堅持地殷長生說道:“長生,把妹妹給媽媽。”
殷長生聽她開口的時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經知道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麵對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連靈魂都快要窒息。
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這件事的人,因為她會是整件事之中最無辜,卻被傷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憐,不是殷長寧。
他們的仇,他們的恨,他們彼此之間的虧欠與傷害,早就無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樣的愛恨,到最後,沒有人真正無辜。
可是對於殷夫人來說,那是不同的。
無論是他,還是殷長生,亦或者殷憐,沒有人想要傷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後的此刻,他們通通都當了劊子手。他們每人都親手拿著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長生猛然往後縮了一下,仿佛剛剛才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