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吧,駕駛艙很結實,讓窗外的狂獸人再錘一會。】
克裡眉頭皺成疙瘩。
他似乎想象到了那個中國小戰士躺在駕駛座裡奮筆疾書的樣子。
【我知道,你肯定能活下來,我看人很準,武秀榮將軍還誇過我會看人呢——話題偏了。
記得,你要一路北上,離開亞馬遜雨林,跨過巴拿馬運河,隨後一路向北,翻越美國大陸,離開加拿大,直到來到阿拉斯加。
這是一場孤獨的長征——哦對了,你知道‘長征’是什麼意思嗎?
總之,你一定要走到阿拉斯加,然後把那封信給‘芸如’,她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粉嫩的頭發和六個馬尾辮,很好認的,頭繩也給她,希望她不嫌棄,她應該沒忘記我吧?大概?】
都這會了,這孩子居然還糾結那個叫芸如的科學家有沒有記得自己,克裡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紙條的內容很快到了末尾,上麵沾著血跡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再加上字小,克裡費勁的辨認著。
【其實這些事情,我早就和海豹隊長說過了……他反問我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後來我想了想,他是對的,我們這個小營地沒有能力跨越上萬公裡抵達阿拉斯加的能力。一旦讓其他幸存者知道這個消息,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層的絕望。
當然,隊長知道自己的美國沒有真正亡國之後非常高興,美國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了下來,以至於後麵他的表演都有些滑稽,缺少了一部分真情實感。他天天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啊,我們美國亡國的時候……’我聽都聽煩了!
不管怎麼樣,他是對的,希望角的存在最終沒有告訴營地的其他幸存者,我也一直這麼渾渾噩噩的活著。
但後來,你來了,見識到你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之後,我意識到,你或許是營地內唯一一個可能活著抵達阿拉斯加的人。
該死,車門被扯爛了,嘿!這狂獸人的胳膊可真黑,幾個月沒洗澡了,都是皴!】
到這裡,字跡忽然淩亂起來,信的內容也草草結束。
【狂獸人卡在車門被我打死了,它的屍體堵在了那裡,其他狂獸人進不來,等等,這是什麼?看呐,一根煙!
車裡居然藏了個好東西呀,現在是我的了,另一個問題出現了……我還沒滿十八,能吸煙嗎?
咳咳,嗆死了……不說了,駕駛室快被拆散架了,希望紙條能留存下來,你如果看到了紙條,請你,一定,一定,要繼續北上,去阿拉斯加!去找芸如!她會告訴你該怎麼辦。
真想吃口俺家的大蔥啊……】
內容戛然而止,看來狂獸人衝了進去。
紙條被他最後塞進了槍管裡。
克裡默然,將那張浸滿鮮血的紙張揣進懷裡。
看著動員兵懷裡那已經被狂獸人折斷的波波沙衝鋒槍,他的腦海大概重映了一遍他死亡的過程。
大量的狂獸人拆碎了駕駛室,將他活活拆碎,這名年僅17歲的小動員兵隻留下一張紙條塞在槍管裡。波波沙衝鋒槍也壞掉了,好在槍管沒事。
克裡以一種公主抱的姿勢抱著這個小戰士的殘軀,單獨給他找了個彈坑,埋了。
“我聽說你們中國入土,v。g好ugvliuj為大,聽說還得辦喪事吃喪席。我也不懂為什麼人死了,還要邀請其他人吃飯,但我得尊重習俗,就在你這喝瓶酒吧。”
克裡坐在墳前,擰開了一瓶從海豹隊長順來的酒。
從外太空看,這顆星球始終被淡紫色的雲霧和海洋包裹,大地上那淒慘的綠和暗淡的黃經過了一層淡紫色的濾鏡之後已經變得十分詭異,南極大陸則染著一層詭異的深紫色。
將視角轉移到亞馬遜雨林的上空就可以看見那條亞馬遜河仍然在永不停歇的奔騰著,隻是它相比於浩淼的森林來講實在太渺小了,但正是這條渺小的長流永不停歇的灌溉著無儘頭的森林。
地球緩慢在的自傳,亞馬遜雨林正在迎來它們的又一次黃昏,不同於克裡眼中那逐漸西傾且蒙上了紫色濾鏡的殘陽,從太陽係的其他方向上看,宇宙中那靜穆莊嚴的太陽仍然散發著永恒的光熱。
與之相比,地球上的一切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克裡的這幅身軀在艱難抵擋著烈酒的侵蝕,隨後欣賞著那頹落的晚陽,隨後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那層淡紫色的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克裡感覺月亮上有東西在動,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斷在月球上起起落落,要是用心看,甚至還能月球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閃光。
但這三十六萬公裡的距離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到蘇俄的運載火箭也要飛行數天才能抵達,但眼前的月亮又似乎離克裡很近很近,近到光隻需要一秒就可以抵達。
無論如何,醉眼朦朧的克裡已經無法再看清那奇怪的月亮了,月亮閃爍的頻率極具增加,仿佛表麵上正在曆經無數的核爆,但他已經很困了。
他需要睡一覺。
他的心底莫名其妙蹦出了這麼一段話:
“這對人類來講,或許是個了不得的末日,但對於宇宙來說……萬物都還早著呢。”
克裡對那段話做出了回應:
“我知道,但我得去幫他們報仇了,狹隘的仇恨裹挾了我,宇宙就讓未來的人們去探索吧……如果還有未來的話,反正太陽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