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算盤打得好,且他有係統為助力,蠶食裴家還真不是不可能。
裴翊想了想,道:“海上貿易利潤豐厚,但我裴家在海上幾乎毫無根基,在海上發展並不容易,家族內也沒有熟悉海上又忠心穩當的人手,招齊一支船隊並非一時之功。且我裴家身在中原,海岸離中原較遠,海上之事多有不及,開辟海線必會消耗我裴家大量精力,豈不是舍重逐末。再者,海上貿易雖然收獲金銀眾多,但我裴家並非寒族,族內金銀之物並不緊缺,財物過多還易招致禍患。”
隋朝社會士庶階級分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是這個時代真實的寫照。士族不僅不缺錢,而且如果表現出太過熱衷金錢顯得流於庸俗,反而叫其他家族看不起。
而陳達畫出的餡餅實則為陷阱,可是他卻小瞧了古代士族嫡長子的能耐,故而海運實際的利弊皆被裴翊一一挑破。
陳達單提海運能帶來巨大利潤,不說海運的困難之處,將海運描述的毫無壞處、美好無比。但實際上海運風險同樣很大,海上風雲莫測,成不成空大部分要靠老天賞臉,一場風暴就有可能讓本次航行失敗,讓行船者血本無歸。
再者現在造船技術有限,要想要更精良的船隻還得靠陳達的係統,裴家若要造船技術必定得拿出一定的利益來交換,如此,最終受益的可不就是陳達。
若是真的為裴家著想,那陳達在說明時必定會點明利弊,隻有在框人設下靜的時候才會隻把事情往好裡說而將壞處大而化之一筆帶過甚至隻字不提。
裴翊雖察覺不對,卻沒想到陳達是在算計自己,他和崔雲陽是自小相交的至交好友,自中秋詩會後他都未見過陳達,故而對陳達的認知還是在“崔雲陽”之上。
陳達發現裴翊察覺到他的陷阱,一瞬間血湧上臉頰,瞬間惱羞成怒,不再像之前那般氣定神閒,有幾分急迫地道:“海運利益極大,翊弟先不要著急拒絕,還是與令尊商量過後再來決定。”
陳達這一著急,裴翊卻察覺到了什麼不對,雙眉皺起,打量起陳達。裴翊那滿含深意的眼神瞧得陳達心頭發虛,趕緊拿起酒杯喝一杯酒擋住裴翊的眼睛。
陳達這遮遮掩掩的動作讓裴翊更是心生疑惑,裴翊輕咦一聲,皺眉慢聲道:“現今參與海運的隻有那些其餘末流的世家,海運之於世家的利弊,雲陽,你不應該不清楚的。”
陳達聞言更覺心虛,因為他是占了原身的身體,而不是崔雲陽本人。
“兄長不過是在海運收獲巨大,便想讓翊弟也來分一杯羹,於此兄長絕無壞心。隻是利益總是和風險相伴,翊弟不願加入自然也有翊弟的道理,倒是兄長著相了。來,翊弟,喝了這杯酒,原諒了兄長的不是。”
兩人舉酒碰杯,隻是裴翊看起來興致並不高。
陳達再次開口便立刻轉移話題,說起裴翊特彆想知道的所謂的“當年的真相”。
“我知道翊弟一直好奇當年我們家……當年崔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唉,說起來一言難儘,就算是翊弟你我親近至此,我也不好多說。唉,因為真的是,家門不幸啊。”
陳達長籲短歎,一句話便歎息數次,這般惺惺作態倒讓裴翊側目過來,不再深究之前的事情。
“可是不便多言?”
陳達沉吟一下,道:“翊弟覺得,若將我除去,崔家是何人受益最多?”
裴翊未語。
陳達也不需要他回答,接著自己回答道:“我若不在了,我的嫡弟便能繼承崔家。我嫡弟是後母所生,後母進門後,自然不如親生母親在世的日子。便是自己生的孩子母親尚且有所偏愛,更遑論是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後宅裡的傾軋,你我心知肚明,真是不能與外人言道。”
裴翊一驚,手上的杯子磕放在桌上,震驚道:“難不成竟是令堂算計你,好讓她的幼子繼承崔家?”
世家動輒百千人聚居,醃臢齷齪之事也時有發生,這是大家族子弟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像嫡母算計嫡子,在世家是很少發生的,畢竟世家中男子可是家族興旺的支柱。更遑論嫡長子,那可是未來繼承家族的頂梁柱,是父親最重視的孩子,一個家族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那是隨便能動手算計得了的!
雖然孝道上父母在子女之上,可嫡長子的地位卻是相當特殊的,因為嫡長子將來要繼承父親這支血脈的家業,成為這個家的家長。母親謀害嫡長子,那是家業不能長久的亂象之兆,是父親決不能容忍的。
再說,哪有人能陷害嫡長子會有像這次這麼大的動靜,把嫡長子弄去官府以“不孝”之罪奪其性命,還昭告世人,哪家的母親有這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