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雖不見害怕,但還是停下了腳步。他就在這裡說起了他編的故事,解釋當年之事完全是個誤會。
然而剛講了個開頭,盧蘭心便冷笑一聲打斷了他:“你是善是惡無需向我辯解,你該去向令尊說去!你對我一個外人說這些話有什麼用!何況還是在路上攔截我的馬車,難不成你還有什麼好事不成!”
士族子弟都不是傻子,他陳達在四下無人的情況下攔住她的車馬和她說這些本就是件極其古怪的事情,發現不對後盧蘭心自然警惕心敲起響鐘。
連裴翊最初都因為十年的交情半信半疑了陳達一會兒,而盧蘭心卻是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說辭。
“心娘,我心悅你!你我從小就知道將來會成為夫妻,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那麼心娘,你的心難到不過短短幾年就移情彆戀了嗎?”
“婚約之事自有父母做主,你找我做什麼!我看你見我一人在外攔截在此,另有所圖才是真!若華,我們回去。”說完,便帶著婢女往馬車邊上走。
高門貴女哪個上街出門不是前呼後擁大堆的仆從跟著,他陳達想見到盧蘭心都難。但是,哪家的貴族小娘子去另一個世家串門訪友、來回不過幾條街的的距離,還會帶著大堆的仆從出門的。
陳達接收了原身的記憶便是知道這一點,又經過運作知道了盧蘭心今日出門訪友,所以算計好了一切等在這裡。
盧蘭心確實機敏不錯,但她卻算錯了一點,那就是眼前的人不是她認識了十多年的君子崔雲陽,而是穿越後的小人陳達。
陳達站在原地陰沉著臉獰笑一聲:“走?那可由不得你了!”
說罷,他伸手入懷拿出一個不知是何用處的器物。
他從春華樓之後便後悔沒有先下手為強殺了裴翊,這一次,他當然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如果盧蘭心不願意跟他走,那他就算綁也要綁她回去!
盧蘭心聽到那冰冷惡毒的聲音身體一抖,不知道他有什麼埋伏,但不管怎麼說肯定不懷好意。她說到底也還是個小姑娘,頓時心頭一慌趕緊爬上馬車,一邊急聲呼喊一眾仆從:“都快上車!”
盧蘭心心想,這裡全是私人宅邸,她走的近道周圍大多是各大家族平時沒多少人經過的地方,如果她在這裡出什麼事,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了!
但是最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
崔家的部曲忽然神兵天降,陳達見此頓時瞳孔緊縮,猶豫了一秒考慮得失,便將手上的器具塞回懷中。他罵了一句什麼,然後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瞬間消失在原地。
盧蘭心劫後餘生,坐在馬車裡長舒一口氣。
陳達逃回家中,把自己反鎖在屋裡,把屋裡的擺設能砸的都砸了個乾淨,氣得倒頭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晚上。
等他睜開眼睛時,看到柳心站在屋子中央。
她柔聲道“郎君醒了,可曾口渴?”
陳達沒說話,點了點頭。
陳達感覺腦後傳來一股輕柔的力量抬起了他的頭,他就著柳心的手喝了一碗水。
許是睡了太久身體缺水,又或許是柳心的溫柔撫慰了他的心,他感覺從未喝過這麼這麼甘冽可口的水。
躺在床上,他想了很多,想著以後還是對柳心更好一點吧,想著七個美人也不錯了,沒有盧蘭心他還能找其他高門貴女。
想著想著,他的身體不能動了。
他的意識還在,他可以正常的聽到、看到、聞到、觸摸到,但是他卻完全指揮不了他的身體!
他聽到柳心的聲音還是該死的那麼羞怯婉約,一隻柔嫩纖細的手掌撫上他的臉頰,癡情地在他的臉上遊動,怯怯地聲音卻像是蝕骨的毒藤纏上他的身軀,她說:
“陳郎啊,為何你這麼貪心,永遠都不滿足,有了這麼多女人你還覺得不夠嗎。我聽到了,你要動用你最後的暗樁劫走盧家的嫡女。她到底是怎樣玲瓏美妙的人兒啊?竟讓你陪在她身邊十來年還不夠,到了現在還心心念著她。可是陳郎,我隻有你呀,你看看我好不好?不如你永遠陪著我吧,這樣你就不會再有彆的女人了。這樣,你也就隻有我了。”
說完,她癡癡地笑了起來。
當身體無法動彈之後,他的世界便禁錮在了這具身體裡。不知何時他也聯係不上係統了。時間仿佛沒有了意義,他的思維便開始渙散。
恍恍惚惚中,他聽見他的女人們零零碎碎的聲音傳來。
“不管你們決定怎麼樣,反正我要走了……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自由了。”有誰暢快地仰天大笑。
“嗚嗚嗚嗚陳郎……”有誰撲在他的身上弄濕了他的脖頸。
“主人……”有誰心情複雜地轉身離去。
“報應啊……”有誰冰冷的歎息一聲。
還有人的聲音他再也沒聽見過。
這些零零散散聲音中隻有一段話他聽得格外清晰:“柳心那個女人被幾個女人聯合起來下藥毒死了。那個女人徹底瘋了。不管怎麼說,你的仇算是替你報了,也算是償還你這些年的恩情。我不知道有沒有誰還願意留在這裡照顧你,反正這不是我的事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覺得一個男人的所有女人在一起會和諧共處,大概你是不知道這些年你的美人們背後為了爭風吃醋對其他女人都使出了什麼手段,尤其這些女人還從你這學了各種旁門左道的功夫。
“拜你所賜,我也多受關照了。我想我還是恨你的,所以我不會幫你去找解藥,也不會殺了你,你落的今天的下場、你的每一次失敗,全都是你自食其果。”
他聽得出來,那是他的美妾中那個仿若從草原上吹來的清風一樣瀟灑而散漫的女人。
——不,求你殺了我!
沒有人聽見他內心的聲音。
自此之後,他的世界再無人說話,可他還是活著。
他占據了彆人的身體,如今就被鎖在這具身體裡。他能感覺到身體的每一處細小的變化,餓了、渴了,都無法說出來,隻能靜靜的等待世界末日的到來。
尚雲從很久之前就不再關注陳達了。係統儲存的氣運被榨乾淨的刹那,係統無力抵抗世界意識的洪流,被碾成了灰燼。
沒有係統和氣運的庇護,陳達就該受到做下的種種惡果的反彈,也不需要他做什麼了。
這個世界並不缺氣運,而且世界自身都可以產生氣運。它這麼針對係統儲藏的氣運,不過是因為同為世界意識理解被偷走氣運的其他世界的不爽,出於情感的同理心所以厭煩係統要叫它付出代價。
它從係統那得到的氣運大部分給了尚雲,算是送給她的禮物,也可以說是給她的酬勞,或者還可以說是給她旅遊到這個世界的伴手禮。
隨便怎麼說都可以。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無論是福是禍,都是他們自己造成的結果,尚雲對任何人沒有過多乾預,隻偶爾插手了幾次事件。
等到盧彤雲也壽終正寢了,尚雲就離開了崔家開始遊曆天下。他在這個世界結識各種有趣的、有才的人,過得相當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