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們並不清楚如今的社會對於空間係異能者的排斥。她們自穿越之後一直就沒在人群中生活過,而像這種排斥空間係異能者的話也不是在網上會被公開討論的。
趙鶴琴從說到物資的時候情緒就不是很好。但趙鶴琴態度不好是對著富人和空間係異能者兩者搶走了山莓市的絕大多數物資這件事的。她們也沒猜到這件事背後還有這麼多門道。
山莓市的空間係異能者在存夠了資本後也都離開了這裡。因為這裡不是個產糧高的地區,而且以往的年代還發生過多次自然災害。根據趨利避害的本性,他們自然要選擇更好的生存環境。
謝成琪一家原本也應該是離開山莓市的富人之一,但無奈謝先生在末世之前就已病重,他的身體條件不支持他們長途跋涉,於是他們就沒能離開山莓市。好在後來當初國家建立基地外牆圈出基地的時候,基地的範圍正好包含了他們家所在的區域。
“……總之,雖然我們不知道官方有多少儲存糧,但我們差不多清楚,他們的儲存糧應該也不多了。”
趙鶴琴的話說完,劉佳欣和鄭唯唯都忍不住開始唏噓起來。
彆的不說,她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尚雲在潤來超市的時候堅持不把所有物資清掃乾淨了。
不隻是要給後來人留下一線生機,而且她們拿走超市的物資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在擠占彆人的生存機會!
末世裡的生存環境很差,但那也是和以前的生活相對比。現實是世界上這麼多人變成了喪屍,世界上短時間內少了這麼多人口,那麼糧食在相當一段時間裡應當是變得富足起來才是。
喪屍雖然會襲擊人,但它們不需要人類的食物啊。
如果把現有的糧食平均分配下去,那麼整個末世的期間,差不多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能吃飽喝足。但問題是偏偏就有人生怕自己物資不夠地大量囤積物資。這麼做的人多了,就讓很多人不得不餓肚子了。
如果是往日的社會,這種行為叫做資本累積,讓富者越來越富,而貧者卻一如既往的貧困。其結果也無外乎是擴大了兩者資產的差距。但在現在的情況下,這卻變成了生與死的差距。富者越來越富,貧者卻要被餓死!
她們與尚雲一路走來,對此感悟很深。
她們在來山莓市前的那一路上,不僅見到了不少喪屍,更有見過十室九空的城鎮。可以說,她們根本不必發愁路上的消耗,若是有需要的話可以隨取隨用。那麼一想,她們在超市裡收集的物資不就沒什麼用處了嗎?
從前她們並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她們隻想著就算現在用不著,以後總會有機會用上的。
但現在看來,她們這樣做似乎是對資源造成了很大的浪費。畢竟食物資源都是可以再生產的。
所以,她們兩人中如果有人是有經濟學知識的話,大概從一開始就能理解尚雲的思維了。
當然,說她們收集物資就是在浪費物資,這麼說也不絕對。
反過來想一想,如果不是她們準備好了物資,她們遇到一時間得不到物資補充的境況下不就要遭殃了嗎?就譬如在這個基地裡,她們如果沒有物資不就要和其他人一樣受困於當前的環境了嗎。
而且她們之所以能在末世裡保持正常的心理和人格,不也是因為她們有充足的物資作保障嗎。
倉廩足而知禮節。她們不必擔憂明天的生活,所以她們少了一份焦躁,而多了一份從容。
尚雲又問了趙鶴琴一些關於基地的問題,他也都如實回答了。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哪個傭兵隊的?”尚雲平靜地問道。
趙鶴琴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一直以來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
——她們可能不僅將他列入黑名單,還可能會遷怒到他隊友的身上!
趙鶴琴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下意識握緊,兩個大拇指搓著食指和中指的指腹——這是他在焦慮時的小動作。
趙鶴琴微微垂頭,沒有回答。
尚雲嗤笑一聲:“既然你們隊裡能配備手.槍,說明你們在這基地也不是什麼沒有名氣的小傭兵隊。你就算不想說,我也照樣能查到你是哪個傭兵隊的人。我隻是不想在你身上花費精力罷了。你若不想說沒人會逼你說,那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趙鶴琴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他既不回答,也不離開,站在這裡陷入了僵局。
儘管尚雲一句威脅的話都沒說,但他卻不能不認為她不會有什麼報複手段。
尚雲的話在他理解起來也很簡單:你趁早交代了我不一定會饒了你們,但你非要我費精力去查,那我肯定讓你們有更糟糕的後果。
過了很久,久到尚雲懶得等他要趕他出去的時候,他忽然聲音很小地說:“……天青,天青傭兵隊。”
尚雲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講真的她像是這麼睚眥必報的人嗎?
——鄭唯唯都說了對你的處置方式了,難道她還會追著你們全隊人不放嗎??她就這麼像是喜歡搞株連的人嗎???
尚雲忽然對鄭唯唯道:“你的治愈異能練得怎麼樣了?到五期感染之前都是能治療的吧。”
五期感染是指喪屍病毒已經攻入了人的大腦,目前的醫學界普遍認同,到了這一時期的病人就是絕對無法救治的了。
鄭唯唯被問得一愣,但還是下意識地實話回答:“是的。”
說完,她似乎就明白了尚雲問她這話的原因。
她看著尚雲,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然露出了一個微笑。當她發現自己在笑的時候,她沒有試圖掩飾,而是笑得更加甜美了。
尚雲又微微轉頭,瞥了趙鶴琴一眼:“如果你那個隊友明天還得不到治療,你們也就彆掙紮了,給他找個好看的地方準備下葬吧。”
然後她站起身來,背對著他伸了個懶腰,留給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我們這裡的號還是很搶手的。”
趙鶴琴猛地抬起頭瞪視著尚雲。
——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的意思難道是說她不會追究他的隊友,而且他的隊友也可以來接受鄭唯唯的治療嗎?!
“你在這房子裡呆得太久了,又不是我們請來的客人,麻煩自覺一點快點兒離開。”尚雲冷淡地丟下這句話,對他要多不耐煩就有多不耐煩。
趙鶴琴帶著一種難言的心情離開了這棟房子。
一直到離開這個房子,他都沒敢問出他心裡的疑問——她的話到底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個意思啊!
趙鶴琴走後,鄭唯唯走到尚雲麵前,笑著、真心感激地說:“謝謝,隊長。”
尚雲無所謂地朗笑一聲,擺擺手。
她當然知道,鄭唯唯生氣是真生氣,但同情也是真同情。
鄭唯唯出於本心給了他應有的懲罰,但她又會因為他的隊友糟糕的處境而心生憐憫。這份憐憫甚至會讓她忍不住想要不對他施加懲罰。
鄭唯唯最後選擇了堅持遵從內心,但把不準她不會心軟,而且還說不定會因為心軟而產生愧疚。人的思想就是這麼有趣。
人的記憶力也很有意思。鄭唯唯選擇了對自己受到的不平進行報複,她的記憶中就不再會有委屈和憤怒。她對這段記憶反而隻剩下愧疚的感覺。
也就是說,若乾年後,鄭唯唯再想起今天的這件事,可能會後悔她當時選擇了報複而不是選擇原諒趙鶴琴,而且甚至可能會將他的隊友的死亡歸責到自己身上。這就是一種很奇妙的心理現象。
雖然鄭唯唯自己都沒想到這一點,但尚雲活過的年歲哪是鄭唯唯一個小姑娘比得了的。
所以尚雲當機立斷地提前解決了鄭唯唯將來可能出現的心結。
鄭唯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裡還有這份糾結。但當尚雲這麼做了之後,她忽然心頭一鬆。
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心裡還是有一些放不下的。
但說到底,尚雲所做的不過是沒有將趙鶴琴的錯誤遷怒到他隊友身上。她也沒有給他什麼實際的好處,不過隻是沒有剝奪他的隊友接受治療的機會罷了。
而且她也沒說鄭唯唯一定會幫他的隊友治療。如果他的隊友排不上明天的號,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反正她們已經仁至義儘了。
——難不成她們在受害之後還要上趕著給人治療嗎,嗬嗬。
劉佳欣原先不明白尚雲的意思,但看到鄭唯唯的表現,出於對鄭唯唯的了解,她頓時心有靈犀地明白了尚雲這麼做含義。
看著唯唯露出放鬆的微笑,劉佳欣忍不住上前打趣:“你看他走的時候一臉狼狽,整個臉又紅又腫的像個西紅柿,還全是傷口,彆人看了是不是得懷疑你的治療水平不好。”
鄭唯唯衝天翻個白眼:“他想搶劫我,誰給他治療傷口!”
“再說了,”鄭唯唯挺直身子,側臉用死魚眼看著劉佳欣,“一個大男人,這點傷口又死不了人,在傷口上塗點口水自己就能好了。”
劉佳欣眨眨眼睛,心領神會地配合著用諷刺地語調回道:“你內心憤怒的野獸已經軟弱掉了嗎?身在這個要奪走我們善良的世界裡,你為什麼能夠悠然自得的放過他?”
鄭唯唯目光忽然變得堅定的甚至有些銳利起來:“我並不是想選擇原諒那個人,隻是比起彆人在意的生存物資,我更清楚我所珍惜的良知罷了。”
單姍:“……???”
她們兩個這麼說話沒問題嗎?
尚雲在鄭唯唯和劉佳欣兩個人“哈哈哈哈哈”的背景音中對著單姍聳聳肩,說:“彆在意,她們倆鬨著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