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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勝平來到了集市裡。集市裡的交易沒有因為洪水而停滯, 反而比以往更頻繁了些。他走到沒有擺設攤位的近似於廣場的空地上, 那兒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就聚在一起坐著,形成像是小團體的組合。
李勝平把手上的黑布包裹往空地上一扔, 接著人大喇喇地往地上一坐, 距離旁邊的小團體隔了些空隙但又不離得太遠。
他伸手隨意地抹去額頭上的一層薄汗,似乎累極了似的拉開包裹的繩結拿出一瓶礦泉水, “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這口袋的開口有意無意地正對著旁邊蹲坐著的小團體, 這立刻吸引了旁邊人意味不明地探視。
李勝平卻似毫不知情似的繼續喝水。
旁邊的形容略顯邋遢的男人放肆地用目光打探包裹裡滿滿當當的物資。見李勝平對他的打量沒有反應, 他接著在同伴的注視下走到李勝平旁邊,得寸進尺地伸手進包裹裡翻動起來。
“謔——牛肉罐頭、壓縮餅乾——呦嗬, 巧克力——還有果汁——都是好東西啊。”邋遢男子的動作和語氣並不禮貌,甚至帶著一種憤恨。他的手雖然還停留在翻動的動作上而沒有進一步把它們放進懷裡,但見他羨慕的語氣和貪婪的目光, 就能知道他距離想將這些東西占為己有不過隻差一道契機。
也許隻是物資的主人一下害怕的顫抖,也許隻是主人語氣稍稍服軟, 這人就有可能從被動變為主動,態度強硬地要求物資原主人“分享”一些物資給他們這幾個有緣人。
邋遢男子一把抓著口袋的開口拽起來顛了顛,這包裹實誠的重量甚至讓他覺得拿著有些費力。
“這麼一大袋子東西, 現在隻有那些‘領.導們’才能拿得出來吧……大兄弟你不會是搶來的吧。”邋遢男子眼神灼熱地盯著包裹, 隨口說道。
邋遢男子那份羨慕又貪婪至極以至於陰陽怪氣的聲音很讓人心頭不舒服。他旁邊的那些同伴都沒有說話, 但他們全都專注地注視著邋遢男子和那個包裹,目光逐漸變得炙熱起來。
李勝平在邋遢男子伸手翻動物資的時候就停止了喝水, 他舉著瓶子不動, 眼看著邋遢男子翻動他帶來的包裹。等邋遢男子開始陰陽怪氣地說話時, 李勝平拿開了水瓶,隨便用手抹一下嘴,一邊擰上瓶蓋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是啊,這些都是我搶來的。”
邋遢男子心裡在想什麼不得而知。他因為太專注眼前這一大袋物資,反而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李勝平說了什麼。
李勝平這樣一說,邋遢男子卻放下了包裹,之前那幾乎有些尖銳的氣勢竟然逐漸開始緩解。
他看起來對李勝平的敵意一下子減少了不小,就好像草原上殘暴的野獸突然發現對方是自己的同類似的。
然而,他的眼睛還是格外有神,以至於他的眼睛簡直看起來像是在發光。
邋遢男子語氣古怪的、像是隱約察覺到又期待著內心有一頭肆無忌憚的野獸就要破籠而出似的,問李勝平:“哦?這袋子物資來路還不正當?”
“是啊,都是搶來的。”李勝平用一種像白開水一樣平淡又普通的語氣說,好似搶人東西是多麼正常不過的事情似的。
“這基地裡有的是老人小孩和女人,我隨便找幾個嚇唬嚇唬他們就把物資拱手送上來了。”李勝平諷刺似的哼笑一聲,“哈,真是的,大家都這麼缺少糧食,他們這些人又吃不了多少東西,偷偷藏著這麼多物資。像我們這些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才是末世對抗喪屍、變異獸、變異昆蟲的主力。我們需要吃得糧食本來就多,他們這些躲在我們身後享受安全的人把物資交出來給他們的安全生活交報酬又怎麼了。”
不等其他人說什麼,李勝平又自說自話地說了下去:“再說了,我們又不是逼他們去死,老人、小孩和女人,他們本來吃的就少,與其讓他們自私地看著食物白白過期了浪費掉也不給我們需要糧食的人,那就不能怪我們用些強硬的手段啊!我們都是一個基地的人,合該同舟共濟,把物資收集起來分一分大家不都能過下去嗎?
“那些人不交出物資來可不就是因為自私嗎!他們這麼冷血自私,說不定看我們忍饑挨餓還在背後嘲笑我們呢!對於這些自私的人,我們當然得叫他們拿出物資來!”
李勝平這樣一套邏輯簡直不可理喻:什麼他們強他們就該占有更多的食物、什麼物資該按實力分配、還有他們壯年男子需要物資需要的更多所以弱者就不該占據物資而是交出來“分享”給他們。
李勝平的話說得太過冠冕堂皇,什麼“我們不過是把被基地的糧食蛀蟲們藏起來物資收集起來再次分配而已,又不是搶他們的物資”。那他口中那些老弱、那些“本來就吃不多糧食”的人們,再獲得分配時又能拿回多少糧食呢?
隨著時間逐漸後移,李勝平身邊圍著他的人越來越多。而集市上維持秩序的守衛則被李勝平的同夥調虎離山去了彆的地方,以至於這裡的事情沒有被上報,而基地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李勝平像是對周圍的環境變化完全不為所動。但他在說話的過程中、在其他人不知不覺時,他悄無聲息地把話語中的主人公從“我”變成了“我們”,說話的角度也從他個人的想法變成了“我們”這個群體的欲求的發聲,極其狡猾地把其他人帶入了他的思路。
向他的這種強盜邏輯實則根本經不住推敲。
一些人聽了這樣的言論或不屑或憤憤地離開,然而還有一些人卻神奇地讚同起這些話來。
在同一時刻的基地中,不少地方都在發生著同樣的事情。這種偏激的思想以病毒式的傳播方式不斷傳染給更多人。聽信這樣的邏輯的人開始以可怕的指數型速度向上增長。
如果有人認真思考一下,就能察覺到像這樣如同演講一樣條理分明、具有很高的說服性的話肯定都是事先打好稿子的。
道理很明顯,如果有人力圖用言語向煽動人群做什麼,那麼此人多半都是有所圖謀,並且有得可不會是什麼好心思。大多都是想讓群.眾成為出頭鳥、發聲器,而自己則穩坐幕後,坐收漁翁之利。
但現在的情況下,每個人的心都不安定,沒有人還能維持著理智和冷靜,也就沒人發現這些人的彆有用意。
麵對天災洪水圍城,外麵的救援進不來,裡麵的人又出不去。光是洪水圍城這個大背景,就足以讓基地中的人們心頭不安。再加上每個人的物資都相當匱乏,那麼人的脾氣變得又大又急躁也就不足為奇了。
原本,基地的領導們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安撫民眾的情緒。然而王傳東明知基地當下最重要的就是維持安全平穩這一點,可他卻反其道而行之。
他利用的就是大眾的焦躁不安,對著民眾心裡的那股邪火就是好一陣拚命地吹鼓,非得叫他們頭昏腦漲地跟他一起搞事情才行!
“我們不過是要把基地的物資集中起來進行再分配,又不是叫他們去死。不交出物資的人就是自私!真要忍受不了那就去死好了!真要是自殺了,那死了也是活該。心理這麼脆弱的人本身就該被末世淘汰!”
這話說得就太過無恥了些,但被他的話鼓吹地昏了頭腦的人根本沒能發現,反而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數萬人,為什麼這麼容易被人利用?為什麼基地裡上萬人卻會被區區幾十人驅使?難道就沒人看得出來他們不懷好意嗎?
也許有人察覺到是有人在故意在背後煽動情緒了,但他們在數以萬計的缺乏理智的人群麵前,根本難以抵抗得了這些有備而來的人那巧舌如簧的詭辯。
強盜邏輯要不得。可倉廩足方才能知禮節。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如何能要求彆人的思想覺悟還有多高呢。
人人都“能”知道這行為不道德。但在被人刻意鼓動的情況下,恃強淩弱的行為卻被披上了“自然的規律”、“優勝劣汰”這樣的漂亮外衣,聽起來竟像是再正常不過。而且他們還能祭出一個借口:“特殊情況就該特殊對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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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良自從渾渾噩噩地上了王傳東的船後,他就一直有種不真實感。他茫然地聽從指令去執行各種暗地裡活動的任務,但實際上他還在思索他是不是該跟著王傳東行動。
陳良很清楚,自己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了不得的能耐,會被選中參加行動不過是因為王傳東缺少人手罷了。
他自己也有親人——一個年幼也不怎麼強壯的女兒。如果他不加入到這次行動中來並且如果行動最終成功了,那麼毫無疑問他的孩子就是被“清理”的對象。
他加入到這次行動中來,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但反過來說,他忍不住懷疑,這場行動真的正確嗎?
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多麼大仁大義的人,末世到來之後身處於這樣的環境中,他的善心也不斷地被消磨著。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善惡觀不是沒有了,而是隱藏到心底了。當遇見如今的情況時,他的道德感就及時的出現了,指責他為了一己私利而要去殺害千萬個和他的女兒一樣年幼的、有無限未來的孩子。
陳良想退出這次行動。但萬一這次行動成功了怎麼辦?他的孩子將不再受到特彆待遇被保護,他自身也性命堪憂。
萬一行動成功了,他會開心嗎?不會。眼看無數同胞死於自己之手,身為加害者,他怎能開心?
——如果……如果這次行動失敗了就好了。
陳良腦中突然蹦出這樣的想法,之後,這句話忽然就在他的頭腦裡久久不散。
“……陳良、陳良!”
陳良猛地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看向對麵的人:“孫隊,你叫我有事嗎?”
“想什麼呢你。”孫隊就是昨天帶頭讓下屬們投靠王傳東的男人。
他眼神凶猛地瞪了他一眼,用手呼啦一把臉,語氣不耐地說:“處長那裡人手不夠,你和我去把這摞文件給趙鑫送過去。在裡麵你什麼都彆說、什麼都彆做,專心做個隱形人,當自己是個空氣!趙鑫那小子賊精,你要是露了馬腳壞了大計,處長那裡饒不了你!”
陳良唯唯諾諾地答應,抱起桌上這一大摞文件跟在大搖大擺甩著手往前走的孫隊後麵。
隻是任誰都沒想到,這次的行動卻是王傳東失敗的一個關鍵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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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傳東引起基地動.亂的目的真的是想減少基地的人口來保全剩下的人嗎?
是,也不是。
他想要減少基地的人數,卻是因為看基地已經窮途末路打算踹開上司帶著剩下的人和物資去彆處自己掌權做首領。
王傳東想過單姍的武力值肯定不簡單,所以他派了自認為相當強大的兵力去解決她。因而,他卻是萬萬沒想到他派去的人竟然全部折戟。
不僅如此,他還聽到了消息:單姍以及她小隊的人正氣勢洶洶地向紅房子這兒過來。這如何不讓他驚慌失措!
【王傳東對著電話不緊不慢地布置戰略。
“不好————”
王傳東拿著手機,聽到話筒傳來手下的一句驚慌的短音,接著手機另一頭就失去了所有聲音,就連一絲風聲都聽不見了。
王傳東手上一顫,忍不住看手上的電話是否還在通訊中。
就在他舉著電話放在眼前時,電話又傳來了聲音,但聲音的主人卻已經是換了一人。
“——嘛,電話另一頭的人,不管你是誰,你真是很有膽量。”一個清朗的女聲含著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用一種極為漫不經心的語氣對著電話說,“你不必對我們狡辯什麼。既然你都有膽子把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禍害到我們這邊,那就不要費力氣想著逃走了。我們有辦法知道你是誰,想說什麼我們當麵說。嗬嗬。”
接著,王傳東什麼話都來不及說通話就被掛斷。話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音,叫王傳東又氣又惱、又驚又懼。】
“所有人都加快速度!都趕緊把事情辦完!”王傳東臉紅脖子粗地對著手機上的群聊窗口怒吼道。
等掛斷電話,王傳東恨恨地五指張開梳理頭發:“媽的!壞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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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尚雲的吃喝玩樂小隊所有人都出來了。
畢竟隻需要有單姍一個就能單挑基地全部武裝力量無壓力的情況下,這一次攻入紅房子的行動簡直就像外出郊遊一樣,安全感爆表了,完全沒有一點心理壓力。
吃喝玩樂小隊在去時的路上自然感受到了目前基地那暗潮洶湧的態勢,還有那逐漸緊繃起來的氣氛。
這些都是想遮掩都遮不住的。
顯得格外空蕩的街道兩側緊閉的門窗、幾條街外大量人行走過的雜亂又響亮的步履聲、大件物品倒塌碎裂的聲音……
她們都有正常人的感知能力,更彆說劉佳欣還有感知係異能。加上她們思維敏銳,對一路上所見所聞都有所明悟。
其實,早在之前還在謝成琪家裡的時候,她們都商量著猜到了基地當下的情形肯定有變。
不然那些在彆墅外挺屍的人難道是吃飽了撐的過來打劫凶名在外的單姍她們幾個?
她們這一路上也不算安穩,總共蹦出來好幾個王傳東叫來的勢力想要阻截她們。
很明顯,王傳東即使撞了南牆也不死心。但甚至無需尚雲動手,隻單姍一人就碾壓式地擺平了所有人。
王傳東還想讓手下帶著受他蠱惑的基地平民隊伍過來,大概想著對手人一多她們便無處下手了。可她們也不是木頭人,就站在原地等著他為所欲為,隊伍裡有兩個“雷達”在,像這種情況她們都能提前避開。
於是,統共也沒花多長時間,她們就來到了紅房子圍著鐵柵欄的大門口。
門口守衛一見到單姍的臉,下意識地就是顫抖了一下,然後戰戰兢兢地走到她們麵前,聲音甚至有些發抖地問:“你們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