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這遮遮掩掩的動作讓裴翊更是心生疑惑,裴翊輕咦一聲,皺眉慢聲道:“現今參與海運的隻有那些其餘末流的世家,海運之於世家的利弊,雲陽,你不應該不清楚的。”
陳達聞言更覺心虛,因為他是占了原身的身體,而不是崔雲陽本人。
“兄長不過是在海運收獲巨大,便想讓翊弟也來分一杯羹,於此兄長絕無壞心。隻是利益總是和風險相伴,翊弟不願加入自然也有翊弟的道理,倒是兄長著相了。來,翊弟,喝了這杯酒,原諒了兄長的不是。”
兩人舉酒碰杯,隻是裴翊看起來興致並不高。
陳達再次開口便立刻轉移話題,說起裴翊特彆想知道的所謂的“當年的真相”。
“我知道翊弟一直好奇當年我們家……當年崔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唉,說起來一言難儘,就算是翊弟你我親近至此,我也不好多說。唉,因為真的是,家門不幸啊。”
陳達長籲短歎,一句話便歎息數次,這般惺惺作態倒讓裴翊側目過來,不再深究之前的事情。
“可是不便多言?”
陳達沉吟一下,道:“翊弟覺得,若將我除去,崔家是何人受益最多?”
裴翊未語。
陳達也不需要他回答,接著自己回答道:“我若不在了,我的嫡弟便能繼承崔家。我嫡弟是後母所生,後母進門後,自然不如親生母親在世的日子。便是自己生的孩子母親尚且有所偏愛,更遑論是不同女子所生的孩子……後宅裡的傾軋,你我心知肚明,真是不能與外人言道。”
裴翊一驚,手上的杯子磕放在桌上,震驚道:“難不成竟是令堂算計你,好讓她的幼子繼承崔家?”
世家動輒百千人聚居,醃臢齷齪之事也時有發生,這是大家族子弟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像嫡母算計嫡子,在世家是很少發生的,畢竟世家中男子可是家族興旺的支柱。更遑論嫡長子,那可是未來繼承家族的頂梁柱,是父親最重視的孩子,一個家族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那是隨便能動手算計得了的!
雖然孝道上父母在子女之上,可嫡長子的地位卻是相當特殊的,因為嫡長子將來要繼承父親這支血脈的家業,成為這個家的家長。母親謀害嫡長子,那是家業不能長久的亂象之兆,是父親決不能容忍的。
再說,哪有人能陷害嫡長子會有像這次這麼大的動靜,把嫡長子弄去官府以“不孝”之罪奪其性命,還昭告世人,哪家的母親有這麼瘋狂!
他自聽到被博士在前帶領的上樓的腳步聲就開始坐立不安。
“雲陽,真的是你!”裴翊快步上前激動地握住崔雲陽的臂肘。
不管摯友因為何種理由被判了死刑,但在看到摯友還活著的這一刻,他完全沒有考慮這麼多,心中有的隻有高興。
陳達手臂一僵,不自在起來。
——頭號小弟怎麼這麼基,一見麵就拉拉扯扯的。
這麼想著,他便不著痕跡的避開裴翊抓著他的手。
隻見陳達麵色不變,一看到裴翊眼睛裡立刻明顯浮現一絲激動,手臂一轉從被裴翊手中離開,把手放在裴翊伸出的手上,緊緊一握隨即自然地放下,行雲流水地表達出他內心激動卻又克製的信號。
五年時間過去,他的交際手段成熟了許多。
“翊弟,許久不見!這裡人多眼雜,讓我們進屋裡說話。”
進屋後,他們屏退了其他人,屋內隻餘他們二人。
落座後,裴翊無心麵前的飯菜,一坐下便有些躑躅地問:
“雲陽,這些年你、去哪裡了?”
陳達伸手止住裴翊的提問,沒有說話,但是麵色一下子嚴肅起來,半晌,語氣沉凝地說:“我知道翊弟想問我什麼,今日既然我來了,便不會再向你隱瞞這些。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若非信任翊弟,我今日絕不會過來。可以說,我出現在你麵前是有很大風險的。很多人都勸我不要過來,但我相信翊弟不會出賣我,所以力排眾議決心與你一見。”
“我裴翊自然不會妄作小人!雲陽兄這麼說,看來當年的事情確有蹊蹺可是?”
原身崔雲陽和裴翊長幼相差不過一個月,故而從小都是以姓名相稱。而陳達見麵以來一直以“翊弟”為稱呼,裴翊自然而然的被帶著喊起陳達兄長。
裴翊倒是沒想很多,相比而言,當年的“真相”才是他所關心的。
裴翊和崔雲陽年幼相識,已有近十年的交情,崔雲陽是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崔雲陽個性驕傲,而且性子急,所以在中秋詩會上才會輕易被人算計。但崔雲陽品性卻是上佳,雖然年輕有些不夠沉穩,但稱其為君子也不為過。
崔雲陽並非是叛逆父母之人,往日從未見有不順父母之言,怎會突然成為忤逆不孝之人,還因為不孝之罪名而被父親親手送上絕路?
陳達為自己添了一杯酒,不著急回答,反而岔開話題:“當年的事情著實不好開口。兄長這次來,還是要感謝翊弟。這三年,翊弟與我有過多次合作,著實助兄長良多。雖然翊弟也在你我合作之中獲益斐然,但兄長承了翊弟之情,兄長在此謝過翊弟,乾了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