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樓裡的食物也漸漸吃完了,不得不出去找。所有人都按照年齡順序,從大到小,依次出去找食物。”
“除了你。”
“因為你是最小的一個,其他所有的孩子都認為你還是個孩子,不能出去冒險。可他們忘了自己也還是孩子。”
“那些出去的孩子,有的就沒有再回來,有的回來後發起高燒,高燒後身體就發生異變。”
“發生異變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得不認識其他人,會不會傷害其他人,就主動離開筒子樓。”
“每一個離開筒子樓的孩子
,都會從這張大合照中撕下自己的部分。”
“也許他們是還希望以後有人看見怪物手中的照片,能認出在怪物麵容下的自己。”
男生把用碎紙片艱難拚好的照片,伸到他的麵前。
照片上拚接的白色邊緣歪歪扭扭,可每個孩子的笑容都十分燦爛,絲毫不知道未來是多麼殘酷的末日。
他流下眼淚,顫抖的手從胸口衣服的內襯中取出一塊照片碎片,拚在缺口處。
聲音哽塞。
他緩緩說出接下來的故事。
沒有什麼好運、也沒再有什麼意外,時間在這種怪異的末日下依然悄悄地溜走,孩子長大了,筒子樓裡的人也越來越少。
終於,最後一個孩子拉著他的手,說要出去找食物,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在筒子樓裡孤零零地等著,等不到那些注定回不來的人。
終於有一天,他決定出去找同伴。
來到太陽底下,他的身體卻沒有因為輻射發生變異。
“是你們在保護我嗎,我一定要找到你們。”
他望著刺眼的陽光下定決心。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無論看見怎樣奇奇怪怪的一坨不明東西都要去仔細查看,它們的手裡有沒有一張照片碎片。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一路走,一路撿到了不少從前的夥伴。
他們之中,有的不能看見、不能說話,有的變成非人的形狀,有的麵容恐怖。
不過沒有關係,他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說話,更何況現在還有聽眾呢。
跟夥伴們說話這件事,說多少都不夠。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認真清點著自己找到的夥伴數目,終於全部找齊了。
現在,就需要給夥伴們找一個家,走了這麼久,也可以停下來了。
他這麼想:大家都在一塊兒,再也不要分開。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找到這座監獄十分滿意。
“我當時想,在這樣的建築裡生活,所有的夥伴都知道我在看著他們,在陪著他們。我們永遠、永遠都會在一起。”
他拿著這張合照,聲音顫抖。
“我是期待被他們看著的啊,期待他們所有的目光都圍繞著我。不再隻剩我一個人留在那個孤零零的筒子樓裡。”
“這樣的目光,怎麼算是監視呢,是陪伴啊。”
斜倚在牆邊的高個子男生,冷冷地說,“可是這座建築改變了你。”
“時間悄然流去,在黑暗的待久了,心也變得不再明亮。”
“你處在建築中心,某種意義上的權力中心,迷失了。”
“某些時候,你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朋友。單單看著這個監獄,就想著,自己是不是監獄長,在看管著凶殘的犯人。”
“你認為自己處於上位,實際上就是個可憐蟲。”
“被這座監獄困住,被這種目光困住。”
“你瞧,你所謂的夥伴都不記得你了。”
“隻有你被困在了過去,困在了那個隻有你一個人的筒子樓。”
氣氛凝固。
矮個子男生蹲下來,看著他,把這張破碎的照片放在他手心,鄭重道,“這些碎片是我們從你的朋友那裡借過來的。”
“你去一個個還給他們吧。”
兩人離開,來時匆匆,去時也痛快,仿佛他們來這一趟就是為了讓他清醒過來。
他躺在地板上許久,慢慢地爬起來,想要緊緊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