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區金頂道一帶幾座人工山,其中一座自半山腰到山頂燈火通明,蔚為壯觀。
金頂苑。
安保隊長大氣不敢出,低頭慘白著臉,身後是一排他帶領的保安,整個金頂苑鴉雀無聲,沒人敢大聲喘氣。連管家婆婆也冷著一張臉,立在樓蘭鬱身後不說話。
樓蘭鬱背著手麵對牆壁,牆壁是一副名家山水畫,靛青色的山向上蜿蜒,逐漸呈現火一樣鮮豔的顏色,像夕陽抽出一縷光芒慷慨贈予這座山巒。
山水畫的旁邊還有一幅裝裱漂亮的畫,但畫的功力和內容像個小學生塗鴉,左下角署名:吳歡。
樓蘭鬱盯著‘吳歡’兩個字不發一語。
室內氛圍越來越嚴峻,不少人額頭冒出冷汗,直到門外有一人匆匆跑進來說道:“先生,有吳歡的消息了!”
眾人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氣終於呼出來,蔫蔫的精神終於振奮些許。
樓蘭鬱轉身,看向來人。
來人是金頂苑的信息安保主管,算是樓蘭鬱的得力手下之一。自吳歡企圖偷跑出金頂苑之後,他就被叫過來負責金頂苑安保信息,所以他知道吳歡的存在。
“查到吳歡的手機定位在市中心一家四星酒店,地點已經定位下來,但是——”信息安保主管猶豫了一下,頂著巨大的壓力慢慢豎起手機,手機屏幕對準樓蘭鬱:“智德附中實驗班一個同學的生日會,現場很混亂,傅少那群人都在、都在同一個地方。”
砰一聲巨響,樓蘭鬱一腳踢碎花瓶對管家婆婆說道:“拿我的馬鞭過來!”
管家婆婆二話不說,拿了馬鞭遞給樓蘭鬱,目送他離開金頂苑,心中憂慮,但願吳歡彆和他們碰上。
***
吵鬨混亂的廳內乍然出現一致而詭異的安靜,燈光亮起的刹那,搖滾樂臻至高-潮,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是人群的闐寂無聲。
瘋狂到幾乎震破耳膜的搖滾樂手歇斯底裡的嘶吼,他在唱一首至死不渝的愛情歌,沉淪於愛-欲,沉迷於愛慕之人無與倫比的絕色,淪陷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因歌者愛慕之人是當空明月,而歌者不過是芸芸眾生,所以注定求而不得。
拿著手機直播的學生主播愣愣盯著回頭的吳歡,眼睛一眨不眨,在宋輕朗上前一步握住吳歡求助的指尖時,他心裡竟生出一股取而代之的衝動。
他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猛然回神,刹住腳步,愕然的發現原來不止他一個人想這麼做。
直播界麵被密密麻麻的彈幕充塞,甚至出現了卡頓情況,無數驚歎、無數詢問視頻裡的主角是誰。
學生主播陡然不悅,他忽然不想那麼多人知道吳歡。他沉默著關掉手機直播。
最先起哄戲弄吳歡的體育生,身體跟灌了鉛似的挪不開腳步,臉上閃過一抹懊悔之色。本來支著下巴看戲的遊飛白,突然向前傾身,而杜舟蘿僵硬了笑臉。
林長宿麵無表情,瞳孔緊縮,垂在身側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激動的顫抖。
傅星河起先也愣住了,直到宋輕朗拉住了吳歡求助的手指,他忽然起身擋在他們麵前,目光隻落在吳歡身上。
宋輕朗把吳歡拉到身後,皺眉詢問:“傅星河,你想乾什麼?”
傅星河沒理她,對吳歡說道:“你是吳歡。”
他語氣平淡,是陳述句,他認出吳歡了。
吳歡的手在發抖,燈光和無數赤-裸裸的目光都令他感到害怕,他幾乎快窒息了。
圍攻、奚落、戲弄、嬉笑,過去的戲幕在重演,像百斤重的石頭鋪天蓋地砸過來,砸得他連骨頭縫裡都發出絲絲痛感。
不能被認出來,會被扔下樓,會死的。
先生呢?先生,先生,先生……
吳歡急得想咬指甲,他目光茫然的盯著地板,滿腦子都是‘先生’。
他隔絕了自己與外界的感知,隻知道先生身邊是安全的,可他卻沒辦法為此做出任何舉動,他隻能僵立在原地。
林長宿和遊飛白猛然抬頭看向吳歡的背景,杜舟蘿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來,但她對吳歡有點興趣。
她問:“傅星河認識這個插班——咳、吳歡,他認識吳歡?”
遊飛白神色複雜:“他是吳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