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陰河穀。
陰河石柱下,原本奔騰洶湧,濃稠如墨的陰河水,此時也凝結出薄冰,那湍急的浪濤,隻得在冰下急流。
然而此時陰河上,卻圍攏著一大群人,一個個身著厚重的棉衣樹甲。
為首者則是兩個身著靈台寺僧袍的強壯僧漢。
湊近可以發現,一眾人所圍前方,為一鑿開的,約摸十幾平的橢圓形坑洞。
不時可以聽見急促的水流嘩啦聲響起。
他們在等待什麼。
約摸過了盞茶時間,為首的兩個僧漢大叫一聲,躬身下腰,一把各抓起一條行杆。
行杆與粗繩相連,接駁精鐵打造的漁網,下沒入水,很是沉重,然而兩個僧漢都是天人交感,開辟神竅的大宗師高手。
直接硬生生提著行杆,分散兩頭牽引移動。
身上磅礴的氣血沸騰,使得滿是冰冷的空氣都燥熱起來。
其中雪花融化成水汽,又繼續凝結成冰,朦朧成霧。
一旁圍觀的普通百姓人眾見此,一個個立即拍手叫好,凍得通紅的臉滿是興奮之色。
也不光顧著看熱鬨,紛紛上前抓起行杆連接的粗繩,一同往前。
隻見在兩個僧漢帶領下,行杆穿過一個個鑿好的小冰洞,最終合攏,一齊來到另一方十餘平大的橢圓坑洞前。
“一……起!
”僧漢再次大吼一聲。
粗大的臂膀充血膨脹,青筋直冒。
身上甚至縈繞出凝為實質的意勁。
直接朝前方狂奔。
轟隆隆!
!
與行杆相連的漁網應聲從身前的大坑洞急速拖出。
隨之而出的則是活蹦亂跳的海量魚獸。
其中隨之而出的,還有些氣血強盛的魚王。
不過剛脫出,直接便被守候一旁的武夫上前擊殺。
一切平息後,很快,圍觀一旁的百姓一同上前收拾運輸鮮魚。
一個個麵帶興奮笑意。
在這越發酷寒,萬物死寂的日子裡,像這肥美的魚,簡直是一等一的好貨,真正能救人的玩意。
而像這一幕,整條陰河上下遊,並不罕見。
確切說,隨著寒災的越發惡劣,原本隻是急速降溫,大風大雪,很快演變為嚴重的冰凍,霜凍,寒潮,以及冰雹雨。
因為其波及範圍之廣,程度之劇烈,且持續時間之長,
而迅速在益州,乃至赤縣其餘州地,造成了大量損失災害。
在此時,望京朝廷,自然很快響應,頒布各項防災政令,進行開倉放糧,發放應急錢財,派出周勝軍進行賑災。
以及呼籲地方宗門,勢力,朝廷,對所屬駐地百姓的救助照料。
即使如此,短短不過月餘時間,依舊使得流民數量暴漲,餓殍千裡,十室九空之事頻繁發生。
如今作為正道魁首的靈台宗,自然義不容辭。
很快便派出門人弟子,下山援助救災。
幫忙修築房屋,狩捕魚類,收集柴薪,發放糧食。
不過即使如此,以如今靈台宗一宗之力,也隻能護持住陰河穀周遭一方百姓。
其他便力有未逮了。
陰河石柱之上,小靈台寺。
紛飛如鵝毛般的雪花,將一座座寺廟,將那龐大的無憂樹,通通染成純粹的白色。
以往對拳誦經的弟子門人,也因為極寒溫度的緣故,閉門不出,在室內活動。使得天地,一下安靜了下來。
後山,無憂樹樹籠。
林末盤膝坐在一妙石樹前。
明明是嚴寒的室外,卻隻穿了件白色短褲,磐石般的肌肉裸露於空氣中。
眼眸微閉,雙手食指中指對應相合,置於身前。
麵露凝色,額頭皺出‘川’字形。
整個人似乎在竭力壓抑,承受某種痛苦。
隻見他魁梧的身軀在顫抖,蒼白的皮膚猶如猶如流水一般,出現無數凸起。
猶如有數不儘的老鼠於皮膚下急速竄走。
仔細看,可以發現以林末為中心,方圓十米內,空間在無聲塌陷。
空氣在扭曲,凝結出一道道細小微弱的渦流。
穿過樹枝林葉,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方才劃過一條弧線,便悄然消失。
好似被一張張無形的暗口吞服啃噬。
一道道淩亂的光影在林末周身浮現,時而如人般站立而起,時而扭曲蠕動,拉伸延展。
數息後。
林末麵色稍霽,眉心處的‘川’字形舒展,同時合十的雙手也緩緩放下。
睜開雙眼。
重童中,一抹紫意一閃而逝。
麵上出現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無論是所自創的天人口噬極惡世根,還是改版的各類秘技,一切進度都在穩步提升,發展勢頭很是良好。
甚至好的讓林末都有些不敢相信。
踏踏。
此時,樹籠外傳來腳步聲。
林末笑意微微收斂,尋聲看去。
隻見猶如天幕般垂下的氣根被掀起,一道身材高大魁梧,猶如小山一般的金色人影迅速走進。
其一身金甲,腰部掛著一巨型的尖銳利刺釘錘。
正是林末如今輪回六道中,實力最強的天人道屠方。
對方是很有想法的。
開始表現得很是馴良,很是會偽裝,實際卻是表麵投降,一直在欺騙於他。
在得到林末信任後,爭取到一個靠近九渡戰場的任務。
趁著任務期間,果斷便一路狂奔逃離,想要逃至泰州大淮,千羽界。
最終在準備跨越泰淮江時,咒印發作,直接沉入江中。
不過運氣倒是極好。
其逃亡方向正好是望叢城。
最後被林末親手撿起,送了回來。
由此一遭,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變得寡言了,似乎認命一般,隻做事,不說話。
連慣用的口頭禪也戒掉了。
“大人。”屠方抬起頭,看著林末,沉聲道。
“事情解決了嗎?”林末心情不錯,笑著道,“周遭的大山大林,以及一些大湖大潭,該好好清理就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