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平郡,雙全縣。
此時城外官道上,,已經實行了類似交通管製的措施。
道路兩端儘皆安置了拒馬以及地刺,阻止外來車輛,馬匹靠近,臨近縣城商行衙門也接到了通知,這條官道,嚴禁通行。
此時道路四周,一個個披甲執銳的軍士來回逡巡,另有幾個僧侶,道人夾雜其中,一個個氣息灼烈,體態魁梧,明顯實力不凡,放在縣城都算是難得的高手,但此時卻儘皆麵露凝重,神情嚴肅。
足可見情況很不一般。
道路中央則是一座臨時搭建的帳篷,麵積極大,整體呈三角形,白色的獸皮麵,覆了層油膜,坐落在地麵,仿佛一座小院子,足以遮風擋雨。
而帳篷外,兩條雄壯的軍漢目不斜視,佇立其間。
帳篷內,同樣兩名軍漢,冷眼看著身前,俯在兩排蒙著白布的屍體,細細觀察的一僧一道。
其間,左側軍漢,虎背熊腰,卻生著副瓜子臉,麵容清秀,光看上半身,反倒像個書生。
此人名為章寒,人送外號萬裡狂刀,乃是淮平一郡副掌旗使之一,主管一切治安條令。
又因為淮平的特殊位置,級彆更要上調半截,地位足以與其餘各郡掌旗使並列。
其身旁之人地位也不低,為雙全縣現任大都統,劉漢,可以說於這一縣之地,算是權勢最大之人。
“蓮葉大師,飛虛真人,可..看出什麼名堂?”章寒輕聲問道,說話像春風拂麵,很是平和,但眼中卻是慮色不減分毫。
自雙全縣獸異鳴事件出現,頓時便引起了當地縣府注意,而情況層層上報,最終驚動的卻淮州真正的上層人物。
原因很簡單,死者方式太過驚世駭俗。
他看了眼離他最近的一具屍體。
那是一個中年人。
此時皮膚已經蒼白得已經不成樣子,呈一種透明的色澤,而身體的一處處骨質節點,則向外凸顯,將皮膚戳破,形成一根根細小的骨刺。
整個人麵部之上,眼珠子已經不知去哪了,隻留下兩個血窟窿,麵部皮膚則充水般膨脹,鼓起一個個巨大的黃色水泡,使得腦袋和身子一般大。
即使如今身亡,那黃色氣泡依舊在不斷脹大,最後噗的一聲破掉,濺出滴滴黃水。
這種死法...簡直太過駭人,甚至讓他形成了某種很可怕的聯想!
如今其實隻是為了..求證....
想到這,章寒不由下意識抬起手,按在腰間的寬刃古刀之上。
“阿彌陀佛,要問名堂,章掌旗...不是早該看出了嗎?”其中一名僧人,站起身,誦了聲佛號,低語道,
“此種症狀,與‘道化’一般無二,隻是最終失敗了而已,在混跡界域時,你我見的還少?....”
身旁的道人卻是沒有說話,隻是掃了眼帳篷內的數十具屍體,一言不發,念叨了句千山在上,索性直接閉起了眼。
“這我知道,可問題是,這裡是赤縣,這片天,是赤縣的天,不是那界域.......”章寒瞳孔微縮,聲音不由提高,指著身下的屍體,
“你覺得這......正常?”
那喚作蓮葉大師的僧人沉默了,手指摩挲念珠的速度加快。
他自然知道不正常。
道化由千羽而起,絕於界域天關。
而何為界域天關?
以域定界,以關隔天,是為界域天關。
其中一天,便指的是那千羽天。
赤縣萬萬武夫中,十之七八都說不明白千羽天為何物,這並不是他們敝掃自珍,而是因為....不可說。
自數百年前,當第一處被命名為兩界山的界域於望京出現,兩座天地的首次接觸,便如同人族恰逢七海之外的海族。
在那接觸的第一時間,雙方都知道,戰爭開始了。
此去數百年征戰,赤縣一方有法身殞落,有大聖咳血,千羽天下,同樣有仙人羽化,真祖失控。
兩座天下各有損傷。
而赤縣這邊的武夫,也通過戰爭了解了千羽界獨有的修煉體係。
如赤縣武道層層遞進,千羽同樣如此,隻不過分列兩道,其一為‘仙道’其二為‘祖道’。
而道化,則是千羽仙道所獨屬。
仙人不可視,仙人不可說,便是對麵俗語所翻譯過來的意思。
其就是指一般等級的修仙者,都能自帶高階武夫獨有的生命氣場,能無形感染普通人,促其‘道化’,危害性極大。
這也是為何隔離界域,修築天關的原因。
“章掌旗的意思是,此地有新生界域還沒有被發現?”蓮葉和尚終於忍不住,長歎一聲,
“可是據我所知,事情大體為那獸異鳴出現,聞聲而人亡,但這異象並非此地獨有,若真是,豈不意味著....”
話沒說完,卻被打斷。
“有沒有界域不知道,但事情經過確實如你所言。”章寒低聲道,“至於其餘各地,異鳴頻率加快,隻是再也未有人員傷亡。”
“那你的意思是?”一旁的飛虛道人忽地睜開眼,沉聲問道。
一瞬間,竟使虛室生白。
麵前如書生般的俊秀軍漢一怔,隨後微微挺身,將腰間銅刀彆至身前,
“我準備向軍主以及州牧提議,以風翊為耳目,邀兩宗之人,徹查全州,並準備效仿泰州,推行軍事管製。”
此言一出,道人大驚,僧人失色,對視一眼,儘皆一言不發。
章寒似無察覺,自顧自繼續說道:
“若不實行軍管,倘此獸異鳴真與千羽界有關,出現遺漏之處,隻會使淮州生靈塗炭,誰也擔不起責,
況且界域天關之處,形勢越來越危急,此乃..無奈之舉。”
話音落下,隻是久久無人回複。
蓮葉和尚與飛虛道人置若罔聞,眼觀鼻,鼻觀心,似沒聽見。
無怪他們如此。
徹查全州暫且不提,實行軍事管製,便是真正的大忌。
自大周太祖打天下,攜開皇庭之威,也隻是最初實行軍管。
即大宗大派登記入冊,門閥豪族皆聽調遣而已。
不過饒是如此,也並未持續多久,便自行崩殂了。
原因很簡單,畢竟武夫尚武,如脫韁野馬,想要將其強行套索,談何容易?
而在兩界山出世,頒布布武令後,每況更是餘下,也就在此時,出現赤縣九州,州牧,軍主,王侯三權分立共治,州下設郡,掌旗與豪族攜手的局麵。
像千山宗,靈台宗,等大宗派遣弟子入世,入周勝軍當差,鎮守城池,處理事務,也隻是另一種增進關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