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膽子好肥,還敢打師叔,聽說陛下和皇夫尤其恩愛,若是陛下因此遷怒妹妹,這可如何是好?
果然,那威嚴中又帶著溫柔的女聲從背後響起,“幼幼要跟朕告狀,要告什麼狀?”
禾璟幼一聽,嚇得趕緊從秋夢期的懷裡掙出來,抬眼看著不怒自威的女帝,腿一軟,跪在她跟前道:“陛下,幼幼沒有要告狀。”
“是嗎,朕明明聽到你方才說了要告狀,堅兒,你說,妹妹剛剛是不是說了要告你師叔的狀了。”
一旁的禾璟堅怎麼也想不到戰火會燒到自己的身上,他很想幫妹妹啊,可陛下看起來凶凶的,他怕。
就在他左右為難,不得不向蘇韻屈服的時候,禾璟幼搶先開口了,“是,是我要告師叔的狀。”
蘇韻這才忍著笑意,道:“你要告皇夫什麼狀。”
是皇夫而不是師叔,這話一出,就是滿滿的維護。
禾璟幼小朋友咬了咬牙,一副風蕭蕭易水寒的悲壯模樣,“幼幼把小秘密告訴皇夫,皇夫卻要去和我父親告密,這是小人行徑,不可取,請陛下不要因為她是幼幼的師叔是您的皇夫就不處理她。”
剛走到假山背後的喬三娘聽到這話,頓時眼前一黑,這孩子,這麼耿直,越是這樣桀驁不馴越是容易引人注目,這要是入了女皇的眼,她的兩個女兒豈不是就直接被皇家預定了?
……
……
……
天
() 色暗下來,不要多久,影七就下衙回來了,禾璟幼一馬當先就跑去迎接父親,整個人就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爹爹,陛下和師叔來咱家作客了。()”
影七這才知道皇上駕到,趕忙抱著女兒入了正廳,前去見駕。
對於這位一路護著她們殺出封樂的髖骨之臣,蘇韻無疑是寬容和信任的,笑道:適才還和三娘說,你如今掌管了禁軍,每天回來越來越晚,辛苦你了。?[(()”
早在蘇韻在瀝州稱王時候開始,影七就已經擺正自己位置,每次見她都畢恭畢敬,恪守臣子的身份。加上近幾年蘇韻榮登帝位,氣質越發高不可攀,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種統禦天下的自信與決斷力。
天顏在上,更令人生出敬畏,即便他功夫再高,也不敢生出輕慢之心。
他回道:“禁軍拱衛京都,事關陛下和京都百姓的安危,臣不敢怠慢,更何況做的都是分內之事,辛苦二字愧不敢當,比起陛下憂心天下諸事,實在不值一提。”
一旁的秋夢期笑眯眯道:“好啦,快起來去吃飯吧,我和卿韻來了半天都餓壞了。”
影七趕忙起身,引駕入座。
因怕兩個小的吃飯吵鬨,喬三娘讓下人把他們給帶到偏廳用餐去了,四人坐一起,倒是能好好說上話。
秋夢期雖然酒量一般,但還是淺淺飲了幾杯,趁著輕微的酒意就提了立煥兒為太女的事,影七的反應果然是喬三娘是差不多的,先是一愣,隨後惶恐下跪道:“立儲之事乃是國家大事,陛下和皇夫如此草率下決定,實在不妥。”
秋夢期斜眼看著道:“怎麼,你不願意?”
影七回道:“當然不是,煥兒能入陛下的眼,那是我禾家祖墳冒青煙了,隻是——”
秋夢期打斷道:“你就說你的意見就行,不要說彆人的,彆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我就問你願不願意。”
影七頓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我自然是願意的。”
這種事對哪個人家來說,不都是求之不得的?
“行了,你的意思我們知道了,煥兒那邊先前韻兒也跟她有粗粗提過,她並未有抗拒的意思,看得出來她還是有這個野心,既然如此,等我們回去再與她正式確認。”
影七轉頭看了眼蘇韻,蘇韻道:“夢期說的就是我的意思。”
“可其他臣子——”
蘇韻:“立儲之事,朕還是能決定的。”
影七這才叩在地上,謝了天恩。
…………
晚上,影七夫婦二人睡覺,因為白天這事的衝擊,兩人都有些睡不著,忍不住又聊起天來。
喬三娘拉著丈夫的手道:“你說這事是真的嗎,我怎麼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影七道:“你咬一咬你的手指,疼了就是真的。”
話音剛落,手上就傳來一陣刺痛,他頓時哭笑不得,“讓你咬自己的手,你怎麼咬起我的手來?”
喬三娘道:“我這不是怕咬自己的疼
() 嘛,那你剛剛疼不疼?”
影七從被子裡把手伸出來,就著窗外的燭光看了看道:“牙印還真不淺,你這是有多不信啊。”
喬三娘有些緊張地拉著他帶著牙印的手道:“咬的不是我自己,沒感覺,就沒把握好力度。”
影七一個大男人,前二十年都活在刀光劍影裡麵,怎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牙印就覺得疼,不過是想逗妻子罷了。
老夫老妻互相調侃了幾句,喬三娘這才問道:“你說要是咱們煥兒也跟夢期一樣,喜歡上一個女子,你會怎麼樣?”
“能怎麼樣呢,陛下那樣尊貴的人都能這樣,咱煥兒就算真這樣,能算什麼事。”
喬三娘點了點頭,道:“也是,而且煥兒那麼出彩的一個人,世間能有哪個男子能比得上。”
對於這話,影七深以為然。
喬三娘看著丈夫的反應,感慨道:“你說怎麼會有咱這樣通情達理的父母呢。”
影七沒忍住,道:“儘往自己臉上貼金,就算你不通情達理順著她,你以為到時候你能管束得了她嗎?”
喬三娘一想女兒的性子,隨即搖了搖頭:“不能。”
說著又向丈夫依偎過去道:“問你啊,當初你那麼桀驁不馴的一個人,你祖父尚且未能讓你低頭,怎麼當年就這麼死心塌地地跟了陛下,你不可能一開始就未卜先知預感她們未來的今天能得天下,而且陛下當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初次見麵就能令你折服?”
影七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一開始對陛下並未多想,而是夢期,在封樂見到她的時候,當時我以為你和煥兒沒了,師父又不知所蹤,她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對她自然另眼相看,而且當時我曆儘千辛萬苦終於將摘星閣從江湖上除名,身負重傷以為必死無疑,是她找人救了我一命,後來所做,一半是出於報恩。”
喬三娘聽他講以前的事,心疼地攥著他的手,道:“這些我都知道,苦了你了。”
影七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道:“都過去了,你不也是曆儘千辛萬苦,咱現在好好的就好。不過你剛剛說對陛下唯命是從,最主要還是因為她們二人救了你,又給了你一條出路,更是待煥兒如至親,給了她更多成長的機會。”
喬三娘聽到這裡,眼眶熱了熱,果然,這個男人還是為了她們娘兒倆。
影七道:“夢期的父親和兄長又皆是為了禾家殫精竭慮,到死都還在為禾家平反一事四處奔走,我不能忘本,和你們相認後,我就決定報答她們的恩情,隻是夢期卻讓我發誓效忠蘇卿韻,我當時猶豫了一下,但她說的一番話讓我下了決定。”
“她說什麼了?”喬三娘忍不住催促。
“她當時說:你有媳婦孩子,你護著她們如同你的眼珠子一般,我也有妻子,她是我的命……以她為先,在我之上。”
喬三娘道:“夢期這是把她對你的恩情給轉移到了陛下的身上。”
“是,我當時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師妹竟然有如此的魄力,又如
此看重陛下,回看自身,也為她們兩個女子之間的感情感動,於是就應了下來。”
喬三娘聽完影七這些話,也覺得觸動不已,“夢期對陛下真是用情至深,真是讓人羨慕。”
影七聞言,輕咳一聲,似乎對她這話不滿。
喬三娘心裡甜滋滋的,但嘴上卻鄙夷道:“都三個孩子的爹了,還吃哪門子的醋。”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這才睡去。
就在喬三娘睡得正香,突然覺得身邊的人好像起身了,她迷迷糊糊問道:“什麼時辰了,你怎麼起這麼早?”
“快到卯時了,是不是吵到你?”
喬三娘道:“沒有,剛好也要起夜,你起來這麼早做什麼,陛下不是已經修改點卯上衙的時辰了嗎,睡不夠還怎麼工作?”
影七道:“不成,以後煥兒要是被立為太女,我得提前做準備。”
“做什麼準備?”喬三娘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提前訓練堅兒和幼幼,將來也好保護他們姐姐,還要訓練禁軍,陛下那裡不容一絲閃失,煥兒現在這麼年輕,不知道還要培養多少年才能獨當一麵,我得保佑陛下多活些日子,她能多護著煥兒一陣子,不然以煥兒的能力,怕是要被那群守舊派的老家夥給撕得連骨頭都不剩。”
喬三娘此時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道:“陛下現在還很年輕,身子骨也好,她這人必定長壽,煥兒就算是要當太女,也能當幾十年的太女,你這般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不,”影七搖了搖頭,“陛下和夢期都不是什麼按常理出牌的人,我怕她們這皇帝當著當著當到一半就撂挑子跑了,我不但要防彆人害陛下,還得防秋夢期攛掇陛下出走,直接把這麼大個攤子丟給煥兒。”
喬三娘頓時一個激靈,鬆開手道:“那你快去吧,不過堅兒身子骨弱,你把握好度,彆把小身板給折騰壞了。”
“放心吧,我省得,就是他身子骨弱,現在才得多練練,將來不求他能上陣殺敵,但求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至於幼幼嘛,這麼皮實,跟秋夢期一個樣,可以好好磨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