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見到沒有動靜又再喊了一遍,聲音如催命的符咒一般讓人心驚膽戰。
蘇父撐起疲憊的身子,衝著通鋪外頭道:“如今已入夜,不知官爺要找小女有何要事,若是有事要使喚,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磋磨一番。”
蘇卿韻的大弟蘇長寧、幼弟蘇長越,還有堂弟蘇長平皆跟著喊道,“官爺有活吩咐,小子們也能乾。”
黑暗中,蘇韻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她並沒有出聲。
通鋪口的官差見到蘇家人個個護犢子似的,很是不高興,喝道:“彆他娘的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孟二公子的份上,早把你們一家子給抽個皮開肉綻,麻利點趕緊讓人出來,彆讓老子下鞭子。”
蘇父一聽到孟二公子幾個字,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如果是姓孟的,我看就不必見了。”
“好你個蘇學林,你他娘的還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說不見就不見?照我說還不如識相點,乖乖把女兒送上去哄得孟二公子開心,到時候多賞哥幾個銀子,這一路過去你也好受一些。”
蘇父氣得吹胡子瞪眼:“官爺莫要侮辱小女清白,蘇家就算是死也不會把女兒送去巴結這等卑鄙無恥之徒。”
那日蘇家被抄家的時候,孟家讓人前來退親,兩家之間如今已是恩斷義絕。
幾個守夜的官差聽到蘇父這話更是大笑不止,“清白?像你們這樣的罪人,提起清白二字就是個笑話”
流放三千裡,就算一路周全,等到了配所,要是沒人護著,就得與人為奴任人魚肉,女人更慘,大概率是要被發配到軍中為妓,供戍邊士兵發泄玩樂。
蘇韻見父親還要言語,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爹,我去見他。”
聽到女兒開口,蘇父沉下臉,“與虎謀皮,焉有其利?”
“可是爹,如今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底氣跟彆人討價還價了。”
蘇父口中發苦,不得不認清現實:“既然如此,那爹陪你走一趟,我倒想聽聽姓孟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說著就要起身,身上的枷鎖也隨著他的動作趿拉在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惹得周邊的人紛紛側目。
“爹,讓長平陪我一起便可。”
蘇韻想要從孟元洲這裡找突破口,就不能讓父親跟著,以蘇父的性子,隻會把事態弄得更糟糕,更不用說談條件了。
蘇父猶豫了片刻,他怎會不知道,這幾日來官差一時還沒怎麼為難他們,多少是看在孟家人的麵子,眼下這個狀況,女兒要是另有打算,也怪不得她。
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道:“那就讓大郎陪著你,不要走遠了,有事大聲呼喊,爹和你二叔聽到了也好去尋你。”
蘇二爺也衝著她點點頭,指著自己的耳朵道:“去吧,二叔聽著你們那邊的動靜。”
蘇韻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為了防止犯人逃跑,男人們不管是行路還是歇息,都要帶上沉重的枷鎖和腳鏈。女人們的狀況稍微好一些,一群人像螞蚱一樣被細繩子一串串地綁起來,直到到了驛站才鬆開能鬆開活動。
如今才走三日,父親和二叔的手腳就已經被鐐銬鐵枷給磨了皮,再這麼下去,不到十天半個月,磨掉皮肉露出白骨是早晚的事情。
“爹二叔,我去去就來。”
蘇長平是二爺蘇學義的兒子,是原身蘇卿韻的堂弟,年十六。
他見到堂姐起身,也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拖著腳鐐跟在後麵。
二郎蘇長寧本也想跟著去,但蘇父沒指他,他不敢冒頭,隻得坐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著通鋪口。
通鋪口的官差何老九眼珠子死死盯著一前一後走出來的姐弟兩人,貪婪的眼神描摹著少女臉龐,再看著一旁滿臉警惕的蘇大郎,衝著他呸了一口這才將二人往驛站外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