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福知錯,大福再也不跟彆人說大人的事,大人,您罰我吧。”
秋夢期歎了一口氣,此前她沒有好好交代大福規矩,加上蘇學林那老東西一肚子壞水,大福小孩子的心智容易被人哄騙套話也不奇怪。
但是將主子的事透露給外人,這是萬萬不可饒恕的事,這次若不嚴加管教,往後如何知道守規矩。
“你自己說,要怎麼罰?”
春桃跟著主子這麼久,從沒聽過她對自己和大福說過一句重話,今日的事的確是大福的錯,她雖心疼,但也不敢偏袒。
大福看著遠處差役們手中的鞭子,道:“大人您抽我鞭子吧,大福做錯了事,願受鞭笞懲罰。”
“那你說,多少鞭合適?”
“大福願受三十鞭鞭笞。”
春桃一聽,頓時失聲叫出來,要是受了三十鞭,那還能活嗎?
平日牢裡的人,五鞭十鞭就受不住了,大人讓他自己選,明顯就想放水,可大福居然開口要受三十鞭,自己怎麼有這樣的傻弟弟,春桃簡直是欲哭無淚。
她隻能委屈巴巴地看著秋夢期,叫了聲大人。
秋夢期瞥了一眼還在流著眼淚的大福,好一會兒才道:“折一半,春桃你來行刑。”
說著頭也不回轉身上了馬車。
然而這對春桃來說,卻是最痛苦的選擇,她下不去手鞭笞大福,但又舍不得彆人動手,她恨不得這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
大福跑去跟差役借來鞭子,塞到春桃的手中,趴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道:“阿姐,你打吧,用力一點,是大福做錯了事情,大福該打。”
春桃難受極了,揚起了鞭子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周邊的人們再一次圍了上來。
更有官差叫道:“春桃姑娘,你若是下不了手,我來給你代勞。”
春桃忙叫道:“不要,我自己打。”
真讓官差打,那大福不得被打得皮開肉綻,春桃忍不住哭出來,她這時候才明白大人的用心良苦,即是減輕大福的痛楚,也是對她對弟弟管教不嚴的懲罰。
鞭子也終於落了下來,抽在大福的後背上。
不輕,但也不重。
幾個鞭子抽下來,背上的衣裳最終還是被抽裂了,露出一條條血痕來。
大福痛得直叫喚,但口中叫喊道:“阿姐,用力一點,大福不怕痛,大福做錯了事,大福該打——”
春桃流著眼淚,用力抽著鞭子——
遠處,蘇父看著馬車附近的這一幕,心裡不是滋味,低下頭來。
顧氏捂著胸口抹了抹眼淚,數落道:“你做什麼要去跟一個孩子套話,他是招你惹你了?大福那麼一個純良的孩子,這下好了,就因為你不分青紅皂白要去指責秋大人,他被你給連累了,你說你,都到了這一步了,你怎麼就不改改你的性子啊——”
蘇父心煩意亂,道:“大福不過實話實說,是那姓秋的惱羞成怒,動用私刑體罰下人,那是他的不對。”
“人家處理自己的下人,有理有據,到你這裡卻成了動用私刑,蘇學林啊蘇學林,秋大人壓根就沒對韻兒做什麼,你非要去找秋大人問罪,現在把人都得罪完了,我看到時候到了瀝州怎麼辦,那瀝州知府甘德壽是什麼人你心裡跟明鏡似的,你是非要看著家裡的女眷都被折磨死你才醒過來嗎,啊?”
顧氏說著,想到如今處境和渺茫的未來,忍不住痛哭出聲:“就是因為你這個倔脾氣臭脾氣,一家人被你連累發配嶺南,你自己想想,從被下獄到現在,我們可有一人責怪過你,倒是韻兒因為被你仇家算計牽扯進來,傳了那封信,心中內疚不已,四處奔走,可你卻為了你那不值一錢的麵子拉不下臉來去求人,害得我們跟著你一起受累,若是日後我們母女嬸侄女兒被送入軍中為娼為妓,你還能睡得安穩嗎——”
蘇父聽著顧氏這一頓斥罵,再聽著遠處大福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聲傳來,再看著嬌憨可愛的女兒和侄女們,腦子裡麵嗡嗡直響,捂著腦袋坐在了地上。
他轉頭看著身邊的女兒,道:“韻兒,你也覺得爹不對,是嗎?”
蘇韻埋下頭,沒有說話。
蘇父喃喃道:“蘇家家世清白,你一個女孩子家,夜半入男子的房間本就不妥!”
“我蘇學林的女兒,焉有主動去找外男的道理,定是那廝逼迫於你。”
“且他若是有心幫忙,也應由我來安排,何須私下與你見麵,令人誤會。”
聽著父親有些語無倫次的辯解,蘇韻心中歎了一口氣,道:“爹,您誤會了,秋大人並無心幫忙,現在是我們求人,人家不是非幫我們不可,爹您好好休息吧,下晌還要趕路。”
蘇父看著女兒背過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