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瀝州刺史甘德壽和新會郡郡守李泰於八月二十下晌來到封樂縣,縣裡的兩個驛站都在正在維修,秋夢期將接待的地點定在了天香酒樓,對他們自是好生招待了一番。
甘德壽和李泰兩人雖不對盤,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雙方見麵一派和諧。
來的還有封平縣縣令盧中,因連環案中有一名死者出事的地點就在封平地界,因此他們也要派人出席複核會審。
盧中是個八麵玲瓏的人,會來事,秋夢期也不遑多讓,什麼話都能接上。
秋夢期沒想到甘德壽居然把他兒子帶來了,心中疑點重重又帶著一絲不安,可不好直接問出口,隻得讓王小寶和六子幾人在伺候這幾人時留意他們說些什麼,這樣也提前做好對策。
來的時候是下晌,秋夢期作陪,帶著幾位大人前去參觀了一遍封樂城。
今日的封樂和秋夢期剛來時候的封樂可謂是今非昔比,曾經的街道彌漫尿騷味等等各種腐敗的味道,堆滿樹葉和果皮垃圾,如今變得乾淨整潔,路邊還種了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景觀花木,看上去讓人賞心悅目,聞起來清新又芬芳,體驗感極好。
街上百姓明顯增多,熱鬨非凡,孩童肆意歡笑,不見乞討之人。
李泰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誇讚。
甘德壽臉上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看不出任何不良情緒。
晚上吃飯,秋夢期帶著封樂的一眾官吏儘心作陪,對她來說,馬屁這種東西又不要錢,一籮筐一籮筐地丟出來,砸得幾人暈頭轉向的,就算甘德壽想給她個冷臉但都沒辦法冷起來。
即便是麵對甘德壽的兒子甘林,也是照拍不誤,這年輕人畢竟沒有老父親曆練多,被拍幾句直接暈乎了,看著秋夢期也尤為順眼,隻道有什麼困難直接去瀝州找他,報上二公子的大名即可。
李泰以前見秋夢期,多數都是正經場合,少有這樣滑溜,如今這場麵著實讓他感慨不已,人才啊,能屈能伸,就算是麵對討厭的人也能左右逢源,他就做不到。
當然,做不到的還有他旁邊的縣尉季呼,不會招呼不會聊天,像個木樁子一般坐在椅子上。
李泰倒覺得是找到知音了,主動舉著酒杯跟他輕聊幾句。
季呼雖然不習慣這種場合,但郡守大人和他喝酒,他還是知道體麵地回應,有問有答,二人倒是出乎意料地聊得很來。
吃飽喝足,幾人又親自將賓客送到酒樓後邊的住處,可謂是麵麵俱到。
還沒進入正題就已經率先拉高了幾位官員的好感度。
就在秋夢期與盧順義季呼等人告辭要回家的時候,王小寶匆匆趕來,附耳說了幾句,她立即麵色一沉,道:“馬上去春熙路。”
一路上,肚子裡的酒在翻騰著,腦子裡都是王小寶那幾句話:“小的從甘二公子身邊的小廝那裡得知,甘二公子這次來是為了向蘇太傅提親,想要把蘇姑娘娶回去做妾。”
甘家真是不要臉,老的盯著蘇韻不放
,現在又來個小的,這些男人怎麼一個個都有著這樣的劣根性,一旦得知哪裡有幾分顏色的女人,就屁顛屁顛地想方設法弄到手,仿佛他們對待這個世界,除了金錢和權利,剩下的就是強取豪奪的性,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女人願不願意。
她無法想象,倘若蘇韻還是以前的蘇卿韻,麵對這樣的情況,是不是隻有屈服,眼睜睜地被算計。
也無法想象,要是沒有自己如今的這個身份擋在前麵,作為現代獨立女性的蘇韻,在如此的強權之下,她該如何是好?
讓她去給人家做妾,這會要了她命吧!
當然最大的耿耿於懷是,自己對蘇韻的占有欲也在憤怒叫囂,自從明白對她的心意,彆說甘德壽,任何一個男人對蘇韻的覬覦,隨時都能讓她打翻醋壇子。
更何況以這種無恥的做法。
心裡胡思亂想著,很快馬車就到了春熙巷婁家。
此時已經是晚上八九點的時間,作坊裡的人大多都睡下了,麗娘和婁曲明日要參加會審作為原告和人證,更是要提前養好精力。
蘇韻見到秋夢期這麼晚還來,又有些錯愕。
秋夢期拉著蘇韻到院子裡,將王小寶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她。
“先前讓李大人幫忙脫籍的事情並沒有聲張,所以在他們意識裡蘇家還是遣犯賤籍,應該是想用這個來作為要挾,但即便已經脫籍了,也不過是小小的平頭小老百姓,甘德壽身份顯赫,有的是辦法讓人屈服,你爹估計沒有更好的辦法拒絕。”
蘇韻聽完這個消息,一張俏臉布滿寒霜,周身氣壓瞬間拉低。
秋夢期忙道:“你彆擔心,我會幫你想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蘇韻的聲音很冷淡,封建製度下,女子真的是寸步難行,要不是秋夢期披著一層彆人皮,她們二人如今也根本做不到這個地步。
“明日會審,他們沒時間去提親,我讓人先去通知你爹娘,暫時找個地方躲一躲,等這群人回去了再說,其他的後麵再想辦法。”
蘇韻搖了搖頭:“遣犯即便是換成了平民的身份,也還是不能離開配所,隻要這輩子還在封樂,就永遠逃不開這個問題。”
秋夢期瞬間懵了,她沒注意到這個條例。
原本想好的法子被否定,她不禁有些著急,“那怎麼辦,算了,我現在就去求郡守大人,他應該有辦法。”
事不宜遲,說著二話不說轉身就要出門,要重新返回酒樓,打算偷偷去找李泰。
誰知卻被蘇韻一把拉住了手臂。
“不然你娶我吧。”
秋夢期一開始沒太聽清,她有些錯愕地回望著蘇韻。
“我說,不然你娶我吧。”蘇韻如是重複道。
她這才相信自己第一遍是真的沒有聽錯,是因為不相信,才又不確定地問了一遍。
“雖然你官階不高,但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隻要你我有婚約在身,他們也輕易動不了我,這樣一來至少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秋夢期心怦怦直跳,她此時早就忘記了自己是個女人,隻是一個遭遇求偶的普通生物,不管出於何種目的處於何種處境,被一個恰巧自己也喜歡的對象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是多麼開心和榮幸的事。
她暗暗捏了自己的大腿,很痛,是真的。
“你不願意嗎?”
秋夢期一聽,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有及時對這個如此重要的問題給出答案,趕忙回道:“願意的,就這麼辦吧,就這樣子堵住他們的路,讓他們無路可走。”
話很急,生怕對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