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宰已然不敢再賭下去,他賭不起。
他相信再過一個月,西四郡的兵能再掉幾千人。
於是在十月底,便點兵準備起事。
秋夢期早在九月份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應戰的思想準備,並按照蘇韻的意思前往瀝州請示李泰,要和節度使申請調兵前往西四郡鎮壓反賊辛宰。
李泰也第一時間快馬上疏,申請調兵。
然而上麵遲遲才回複,卻是讓許牧通率兵前往閩州鎮壓水匪,瀝州境內發生的叛亂,皆是因為李泰治理不當才引起的民變,由其自行負責,倘若壓不下去,讓李泰自行提頭去見。
沒了李牧通的大軍,僅有台山衛所的一千二百名士兵。
李泰沒有辦法,隻得傳書秋夢期,詢問她辦法。
……
奔波了數日的張閣老終於進入封樂境內。
隨行的老管家與他一同坐在車內,還沒到封樂樂城,就早早地撩開簾子朝外張望。
“老爺,比起其他縣份,封樂縣的路果然也好上了許多,沒那麼跳了。”
張老探出花白的腦袋看著車窗外,點了點頭:“無一分土地荒蕪,百姓皆在田間勞作,那沉甸甸的果實,看著就讓人心情舒暢。”
“荊州和瀝州不過相隔兩州,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境況,那邊荒蕪一片,地裡稀稀疏疏,也不知道能收幾斤糧食?”
張老歎了一口氣,道:“天下大亂流寇四起,種出來了也要被人搶了去,就算沒有流寇,上麵收取的賦稅和地租哪個不堪比流寇,有些流寇至少還留了些許口糧給百姓,倒是朝廷和官紳卻不願給下頭的百姓活路啊。”
“如此說來,李泰和秋植能做到這般地步,也實屬不易了。”
張老點了點頭,“不過眼下瀝州西邊四郡情況也不容樂觀,我倒想看看秋植會怎麼把他們給拿下。”
“看來老爺對秋大人還是信心滿滿。”
張老笑道:“何以見得?”
“您剛剛可是說了,要看著秋大人如何將辛宰等人拿下。”
張老笑著捋了捋胡子,沒再回複這個話題,“若是正常情況下,辛宰起兵,秋植和李泰應是向嶺南節度使許牧通調兵,但這次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調不到兵。”
管家忙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有人想坐山觀虎鬥,看他們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
“老爺是說六皇子?”
“不管是太子還是六皇子,都存在這份心思,但是太子的手伸不到瀝州。”
“老爺覺得六皇子會如何阻攔許牧通向秋植調兵?”
“無非是在另外地方製造混亂,如此一來,許牧通不得不帶兵前往鎮壓,秋植和李泰兩人調不到兵,就隻能自己想辦法。”
管家聽了,忍不住有些擔心:“這可如何是好,秋大人手上沒有兵馬,辛宰好歹在北疆擔任過遊擊將軍,又被封為神策大
將軍,多少還是會有一些舊部,再加上各郡官紳為他籌集兵馬,依老奴看少少也得有兩三萬人,倘若秋大人借不到兵,手下又沒有人手,豈不要糟。”
張老:“所以我剛剛才說,要看他如何應付。”
“看著老爺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是已經找到了破敵的辦法。”
張老笑而不語,說話間車子就已經到了城門口,張嫣姐妹和秋夢期妻妻二人已在城門口等候。
早在張老進入瀝州和封樂地界的時候,就已經被王三的人得到消息並快馬報到衙門,幾人算著時間差不多,早早前來迎接。
張嫣和張冉兩人見到闊彆數月的張老,喜不自勝,趕緊上前將其攙扶下馬車。
張老一路顛簸,疲憊自不用說,不過這會兒下了車,踩在踏實的土地上,看著周邊欣欣向榮之象,身上倦色也跟著一掃而空,精神也稍微好了些。
秋夢期趕緊上前,撩袍下跪,口中道:“學生秋植,拜見張老。”
“昔日皇家宴會上秋植被眾人為難,幸有張老為我說話,免我難堪,植銘記於心,感激不儘。”
張老在京都聽說了秋夢期不少的事情,自家孫女也沒少跟他說封樂這邊的事,對她印象一直很好,如今再見到她人,模樣變化倒不大,不過看著似乎比以前還更有活力,心中不免歡喜,趕緊將她扶起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彆放在心上,如今老夫已經不再是官身,不興這些虛禮,你既然和嫣兒冉兒是朋友,就當我是個尋常家的老頭子,無須客氣。”
秋夢期這才起身,並將身邊的心上人引薦給了張老道:“這位是內子蘇氏,喚作卿韻。”
蘇韻盈盈屈膝見過張老。
張老眼睛盯著她,看得甚是仔細,但見眼前女子身姿挺拔不卑不亢,眼神明亮但透露著幾分犀利和果斷,既能洞悉世事,又能包容萬象。
半晌,才笑眯眯道:“蘇學林家的閨女,新製鹽法、水車,都是你想出來的點子罷,也是個好孩子,回頭等老夫歇息好了,去找你爹喝茶去。”
蘇韻道:“父親如今在鄉下種地,怎敢勞您大駕,屆時讓父親前來見您才是。”
“鄉下好啊,老夫正想去鄉下走走,就這麼說定了。”
秋夢期還想著要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張老卻拒絕了。
“老夫這次來就是找我孫女兒頤養天年,可不能耽誤了你們的事。”
秋夢期隻得衝著張嫣道:“如此嫣姐姐這兩日便好好照顧張老先生罷,衙門的事,倒不著急。”
張嫣點頭,這才攙著張老上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