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宮前。
魏公公親自領了我到宮門口,便湊到我近前,小聲道:“小主去吧。當心些,可彆被旁人發現了。”
他把他手裡提著的小燈籠遞給了我。
“多謝。”
我心下感激,看著宮門口立著的幾個侍衛都目光灼灼地盯著前方,一點兒都沒有瞧我一眼的意思,也覺得安定不少。
這些禦前侍衛,倒是什麼都懂得,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對了。”
我正欲轉身,魏公公又遞給我一樣東西,金燦燦的,我一看便知這是屬於乾元宮的腰牌。
“夜裡宮中有侍衛巡視。小主若是遇見了,隻說是皇上跟前伺候,派出去的。”
“謝謝……”
我再次感謝魏公公,下意識看了看我自己的手腕。
空空如也,倒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魏公公這時一笑,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用意,隻道:“小主去吧。”
“好。”
我答應,轉身離去。
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我將腰牌攥在手心裡,這腰牌本是冰冰涼涼的,現在被我一握,反倒是多了幾分溫熱。
我到底是該慶幸的。
遠嫁和親,本不知來路,還好遇見的人是蕭昱。
一想起蕭昱,我又失笑搖頭。
他真是,有點奇怪的一個人呀。
從上林苑到太液池邊,十分安靜,我沒有遇上巡夜的侍衛,便也認真琢磨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我跟著蕭昱,是從太液池的南邊過去的。
那麼……
要是阮清柔來的也是太液池,必不是這個方向了,當時那巨龍離我們有些距離,她要是躲在巨龍底下的一排木架子邊上,確實是看不見人影的。
那她是從北邊來的?
我想了想,從長信宮出來,去太液池最近的路還真是北邊。
那邊樹木林立,平日裡去的人也少。
不像我們那日,要先去上林苑與蕭昱彙合,再從南邊路過涼亭和太液池邊上的水榭,再看河燈。
北邊麼?
我想著,沿著小路一直往前。
走到林子深處,那兒的積雪愈發多了。
可見這裡平時來的人少,清掃積雪的宮人們也不大費心這頭,大過年的,也懶怠了那麼幾分,未曾清掃積雪。
這對我而言實在是一件好事。
雖說走路時一腳下去,有時積雪深處甚至都要沒過我的膝蓋了,但正因如此,阮清柔來過的證據,才會留在這裡。
逡巡了一會兒,就在我兩腿凍得冰冰涼涼的時候,忽見我前頭出現了一排排的腳印,有些淩亂,可仔細辨認就會發現,這大概是兩個人留下的。
是阮清柔和她的丫鬟麼?
我不太確定,隻得過去瞧瞧。
跟著腳印走了不少的距離,我終於在樹叢邊上停留了下來,這兒積雪過我的小腿肚子,不算深。
可旁邊還有灌木叢呢,路實在是難走,我瞧見了被灌木叢勾破的一片衣角。
那片衣角是粉色的,看著上麵的花紋,赫然是那日元宵燈會,阮清柔穿過的那件!
那日,我與淑妃在傍晚時分離開長信宮,阮清柔曾跑了出來,說是想跟著,淑妃沒答應,她便回去了。
當時她穿著的,便是粉色的衣裳,上麵大朵大朵繡著桃花的圖樣,十分好看。
這衣角上,也有桃花。
阮清柔真的來過。
心下愈發確定,我又到處看。
那天晚上,淑妃給了蕭昱一盞孔明燈。
我對孔明燈頗有些了解,想起當時淑妃給蕭昱的大小規格,那燈升空後應該約莫一刻鐘就會下墜。
殘渣不知會掉到哪裡去,可要是那燈出了岔子,半路從空中掉在巨龍上點燃了那巨龍,必然在下墜時也是燒著的。
燒儘再墜落,肯定點不燃。
可……
我分明記得,當時忽的就起火了,壓根兒沒瞧見有什麼著火的東西下墜。
當然,我或許是看錯了,但那日的人那麼多,不會人人都看錯的。
必然,還有被人忽視掉的地方。
思索之際,我眼裡闖入一個粉色的東西,那是一個荷包。
找到了!
我迅速拿起,見那荷包上也有桃花的圖樣,樣子與我發現的那一片衣角十分類似,看著模樣,說不準還真的都是阮清柔的。
果然,和她有關!
來過太液池,丟了荷包,我背了黑鍋?
三者連在一起,我心中已然清明。
什麼我不祥?
招致禍端!?
一切的禍端,那都是有來源的,是人為,而不是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