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莫名的慌張,我忙拿起手裡的硯台,要去一旁的池子裡洗洗乾淨,然後重新給蕭昱磨墨。
“這墨磨得太濃稠了,皇上用著也是不好,不如……”
“不必。”
他卻拒絕了。
這是我正欲轉身的當口,他拒絕時,伸手來拉我。
我隻感覺到手腕處有穩穩的力道傳來,那力氣也不大,就是手心厚實而且十分溫暖,我的身子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就定在了那兒。
“皇上……”
我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因為手腕被抓住,而稍稍有些傾斜的硯台,那裡頭的墨汁即將流出來,弄到蕭昱的手上了。
“沒事。”
他的語氣依舊平穩,仿佛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眼裡都不過小事一樁而已。
他用另一隻手,將硯台拿了去,重新擱到了桌上,複而抬頭,認真地看著我,問道:“你就認了你想吃烤栗子,這麼難麼?”
“……”
他真的發現了。
一下子,我感覺我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燙,料想我的臉該是紅了,又被蕭昱攥著手腕,哪怕是想彆過頭去躲起來都是不成的。
“是有點想……”
我隻能如實答應。
還不是因為今早一早就行冊封禮了,到現在都快晌午了,都還沒來得及用午飯嘛,當然餓了。
都怪蕭昱。
我幽怨看他一眼,想著既是窘迫的小秘密都被發現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臣妾餓了。”
我扭了扭手腕,想從蕭昱的禁錮當中掙脫開了,便對著他,半撒嬌半委屈道:“都快晌午了。”
“皇上一早上又是早朝,又是見大臣,又是批閱奏折的,必然也餓了吧?不如,傳膳可好?”
我露出一副“我是為你好,並不是為了我自己”的表情來,認真看著蕭昱。
蕭昱被我看得笑了。
他的笑容,似乎有幾分輕鬆在裡頭。
我看得心頭微微一動,隻感覺這笑是真摯的,十分難得。
在這宮裡,想要鬆快笑笑,當然不容易。
“那好。”
蕭昱似是妥協了,便吩咐魏公公去傳膳。
膳食不過片刻就端了上來。
蕭昱這兒的菜色格外豐富,光是一道簡簡單單的龍井蝦仁就配了不少的堅果進去呢,有鬆子、杏仁和腰果。
花菇栗子燜雞亦是十分香甜,那花菇吸收了沙煲裡麵雞肉的肉香,還有栗子的清甜,幾乎比雞肉都要好吃。
這頓,我吃得很是滿足。
蕭昱胃口仿佛也還不錯,都多吃了半碗飯。
撤膳時,我瞧著還沒吃完的兩個菜,頗覺得有些可惜。
嗯……
我平時也就三菜一湯,叫上雲珠和桂嬤嬤一起吃倒也夠了,蕭昱這兒這麼多菜,就他一個人吃真浪費!
我在心裡暗暗想著,當然不會拿出來說。
他是皇帝,與我這個自幼不得寵的人,自然不一樣。
“你又在想什麼?”
大約,我出神出得實在是太明顯了,蕭昱帶著笑意的聲音又從我的耳畔傳來,他問著,笑容還是那麼狡黠。
“臣妾……”
我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對他道:“是想著飯後該出去走走消食才好。乾元宮裡仿佛種了白玉蘭和杏花呢。”
“這時節,花開得好,又香。吃飽了,皇上不如去看看?”
“好。”
蕭昱似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我與他一道起身,走出乾元殿,剛到花園裡,我看著遠處的一棵杏樹,便呆了呆。
呃。
我仿佛,還看見了一樣熟悉的東西呢。
是那兔子花燈。
在我禁足,偷偷跑出來的那天晚上,魏公公曾借給過我一個一模一樣的,我因偷偷溜出來,不好打著燈籠回去,就不舍地將它遺留在了上林苑的涼亭裡。
後來,它不見了,仿佛又回到了蕭昱那兒。
我當時幾乎給嚇了一跳,怕蕭昱興師問罪,可後來他似乎無甚反應,我也就漸漸忘記這件事了。
不曾想。
現在,它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