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一走,擁翠閣裡就安靜了不少,沒多久淑妃又來了,她拉著我的手,紅著眼眶噓寒問暖一陣,好是擔憂。
我下午睡了許久,這會兒並不困,便也和淑妃講了今日發生的事情,還有蕭昱對吳才人的處置。
淑妃聽得頗為驚訝。
她認真看著我,沉聲道:“皇上一向寬和。前朝言官還有直麵勸諫,說皇上不好的呢,他都一笑置之。”
“這回,他為你處死吳氏,還將她一家老小流放,可見在皇上心裡,你的分量是極重的。你是不曉得,這‘貼加官’,實在是一樁酷刑。”
酷刑?
我並不曉得。
再者,蕭昱其實也不全是為了我,瑩雪公主,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呀!
“那是什麼?”
我好奇問。
先前聽蕭昱對魏公公說,我還以為我聽岔了,以為是彆的什麼。
淑妃聽我問,神色一凜,就道:“便是將人的四肢捆綁起來,將其放在木桌上,然後在她的臉上蓋一張桑皮紙,再在上頭灑水。”
“桑皮紙吸水極好,灑水後便會收縮,屆時收在吳才人的臉上,她便會難以呼吸。”
“便是如此,一張張桑皮紙下去,吳才人最後呼吸不得,也就死了。”
“而她死後,將她臉上這一張張的桑皮紙揭下來,就會發現它們凝在一起,像極了那些唱戲‘跳加官’的麵具,便也被成為‘貼加官’了。”
“這種刑罰,人是慢慢受折磨去的。所以……宮裡幾乎很少用。”
……
我聽完,心裡有些厭惡。
發明這些刑罰的人,心眼也忒壞了。
不過,用在吳才人身上,倒也不為過。
淑妃許是見我沉思,又拉了拉我的手,柔聲道:“你也彆太害怕了。總之,這件事到了這兒,也過去了。”
“你好好的,便是萬事大吉了。隻不過……”
淑妃頓了頓。
我抬眸,問道:“什麼?”
我其實不怕,反正吳才人也是罪有應得。
我想,我要是淹死在了水裡,那死的時候受的恐懼恐怕也不比那個什麼所謂的“貼加官”少多少了。
“隻是。”
淑妃意味深長,看著我,幽幽地道:“憑借吳才人一個人,能做成這些事情麼?說到底,她倚仗的,還是那個人呀,不是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幾乎要忘了這件事。
張貴妃!
是了。
吳才人是張貴妃的遠親。
這宮裡,想要買通人,做這種詭秘的害人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的,吳才人位分不高,家底也不夠豐厚。
要是張貴妃……
那麼一切,倒也說得通了。
“可我沒有證據。”
我咬了咬牙,看向淑妃,道:“這個時辰,吳才人恐怕已經死了。她的事情,是皇上讓魏公公去查的。”
“魏公公都沒說此事和張貴妃有關,我又怎麼去說?”
無憑無據,隻會被張貴妃反咬一口我攀誣她!
“也是。”
淑妃聽著,神色有一瞬間的暗淡,仿佛受製於張貴妃,很是無奈。
忽而,她抬頭,想起什麼,道:“說起來,宮裡有些事情,一旦追根究底,牽連也甚廣。我想,魏公公和皇上也是如此想的。”
我聽得一怔,險些沒理解淑妃話裡的意思。
“……”
我想問,這個時候淑妃卻已經站了起來,她道:“也很晚了,你也彆多想,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好。”
我隻得答應,看著淑妃的背影,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
後宮勢力盤根錯節。
張貴妃家族勢大,或許就算蕭昱知道和張貴妃脫不了乾係,也不會動張貴妃,隻會把一切的事情都按在吳才人的頭上。
想到這裡,我心裡有些煩悶。
總感覺,我要是個真心喜歡蕭昱的人的話,這時候知道他因為張貴妃,而並不為我伸冤,心裡肯定會怨懟吧?
不過,我其實覺得還好。
深呼吸一口氣,我收斂心神,又想起那晚上下定的決心。
這宮裡,唯有自己是靠得住的。
此次不行,下回再想法子去動張貴妃便是。
大不了,滴水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