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還有何事?”
我平視張貴妃。
她冷哼一聲,瞧一眼頭頂毒辣辣的太陽,忽然一笑,問道:“掃了太後娘娘逛花園的興致,難不成還想一走了之?”
果然。
我聽得心頭一沉。
這世上,哪兒能有這麼好的事情呢?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些呀。
我靜靜立在原地,仍是看著張貴妃,並不回答她說的這些話。
她就是故意找由頭罷了。
我怎麼說,都是無用。
她在那兒冷笑半晌,見我不說話,大概也覺得沒意思,便掃一眼身側的巧芝,道:“巧芝。”
“燕氏言行無狀,衝撞太後,便在這烈日底下跪三個時辰,好好反省一下吧!”
此時正是巳時。
再過一會兒就到了一天當中日頭最盛的午時了,在太陽底下跪三個時辰,隻怕是皮都要曬脫一層吧?
張貴妃其心太毒!
我深吸一口氣,料想張貴妃是故意的,肯定還想看我笑話,那麼我便偏偏不露出半點兒憤恨的意思來。
“是。”
我說完,挑了一塊堅硬的花崗岩地就跪了下去。
花崗岩十分堅硬,絕不是什麼好地方。
“……”
我這一跪,果真張貴妃那兒也看得怔了怔,仿佛完全沒想到我能這麼豁得出去似的。
須臾。
她回過神來,又是一笑,說道:“燕婕妤還真是聽話。巧芝,你便搬了凳子,在陰涼處瞧著燕婕妤吧。”
“本宮也有些乏了,得回去休息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遮擋了一下頭頂晃眼睛的太陽,就道:“本宮皮膚嬌嫩白皙,可不能被曬壞了。”
……
我看得有些惡心。
好歹,張貴妃是真走了。
我也不再看她遠去的方向,反倒是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湖畔。
五月中旬,這行宮裡的荷花已是含苞待放了,層層疊疊的荷葉上,一朵朵粉色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驕陽之下格外美麗。
爭渡爭渡,誤入藕花深處。
我想著,若是能泛舟荷花池,再摘一朵大大的荷葉當做遮陽的傘,也實在是一件美事了。
雖然……
我與水仿佛有些相克,出過好幾回事情了。
可煙雨迷蒙的江南,最出名的不就是“柔情似水”麼?
這園子又是仿照江南的樣式建造的,自然也差不多。
想得正入神。
身後忽然傳來了巧芝的聲音。
她的語調也是嬌俏的,與張貴妃有些相似,一開口就是不陰不陽的語氣,她道:“燕婕妤瞧什麼呢?這麼入神!?”
“貴妃娘娘是讓你在這兒罰跪,可不是讓你在這兒看景致的!快快轉到彆的地方去,好生反思一下你的過錯!”
我看得是有些走神了。
都在想,用那荷葉包了雞,再用石頭堆一個爐子做烤雞的事情了。
這下,烤雞沒吃到,被巧芝的話拉回了現實。
腦門熱乎乎的。
還好,我一向不是很喜歡華麗的珠釵,隻是挽了簡單的發髻,再隨意簪了一根紅寶石累金釵而已,並不繁重。
聽巧芝一眼,我隻掃她一眼,轉身又去瞧不遠處的草叢。
地上一排排螞蟻,沿著石板縫隙經過,仿佛還帶著吃的,身上有米白色的一小點一小點的碎屑。
是點心碎屑嗎?
我看得不太真切,細細分辨半晌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我知道一件事。
螞蟻搬家蛇過道,大雨不就要來到。
這是娘教我的諺語。
要下雨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隻看到晴空萬裡,隻有很遠的地方才有一絲絲的白雲。
除此以外,仿佛有些微風。
那它們為什麼搬家呢?
娘說,許多動物不像咱們人一樣,它們很厲害的,危險到來之前能察覺,故此瞧見動物身上的異象,該注意。
到底會不會下雨呢?
我歪著頭,還是看那些螞蟻。
這一下,巧芝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豁然從位置上起來,朝著我這裡就走了過來,憤憤然的模樣,赫然就要抬腳去踩地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