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比染煙大些的年輕女子,正從貴妃榻上坐起,她穿了一身天藍色的衣裙,闊袖寬幅,隨著她起身揚手飛起,似仙女下凡般飄逸。細眉狐眼,眉頭微蹙,籠了滿臉的愁。
看到染煙進來,扶著椅背站起,說:“這便好了,省得我鎮日惦記著。”
說罷起身,走去一個櫃子,從裡麵拿出一個匣子,翻出一個天青色的精致小荷包,遞給了染煙。
荷包上繡著幾縷波紋,一片荷葉,清雅之極。
染煙手捧荷包,竟有些發愣,她提醒說:“我看你的玉墜是一個魚兒,便特意尋了一個適合它的……”
染煙這才醒悟,忙打開荷包,果然從裡麵掏出一個小小的小魚玉墜。正是娘留給她的,上麵的紅色係繩還在,已經有些褪色了,從中間的一個磨損之處斷裂開,想必是因著這個原因,掉了。
雖失了也隻能失了,但如今失而複得,染煙喜不自禁,眼淚不知不覺溢了出來。把小魚兒放在手心,用手指小心翼翼摸了又摸,一邊笑,一邊卻把眼淚滴落在玉墜上麵,忙小心翼翼用自己袖子去擦拭。
這才想起對這位姑娘道謝:“多謝您!太謝謝您了!我,我?要不我給您磕個頭……”
說罷就要曲腿下身。
跟著進來的老婦人忙擋住她,這位姑娘也說:“我能撿到,不過是因著你和這玉墜的緣法未儘,倒不用謝我。”
染煙難掩激動,又說了一籮筐感激的話,見這位姑娘聽得麵露不耐,才住了嘴。
看要冷了場,老婦人忙笑著說:“誰說不是呢!可真是天大的緣分。我們一起趕路,一起躲雨,如今竟又在這京裡見麵了。”
老婦人是個能說會道的,染煙本就慣於討好人,又感激她們讓自己重得了娘的玉墜,更加是察言觀色地刻意搭話,不一時,倒是就熟絡了起來,一口一個“秦大娘”叫得極為真心。
那姑娘原來名叫鈴鐺,她雖然似乎性情冷清些,但是偶爾也搭一句,染煙聽從秦大娘的話,叫她一聲“鈴兒姐姐”,她倒是也應下。隻是染煙瞧著她,總覺得她似乎心有千千結一般,難掩愁緒。
外麵的雨還在下,鈴鐺走到窗前,低聲吟誦。
“風敲月戶三更冷,雨打茅堂六月寒。”
染煙原本正低頭看秦大娘拿給她的一副刺繡,猛地一個恍惚,輕聲叫了聲“娘”,發聲出來,才覺得不對,改口說:“大娘,這幅更好看。”
等秦大娘樂嗬嗬開始說這幅刺繡的精妙之處,才偷偷轉眼,望向站在窗前的鈴鐺。方才這句,太像娘的語調和聲音了,染煙再看,竟開始覺得,鈴鐺很有些像自己娘。
雖說不出是哪裡,身形?聲音?口鼻?或許也隻是感覺。但是娘卻又不是鈴鐺這樣的。在染煙的記憶裡,娘雖病弱,卻甚少悲秋傷月。大抵,也隻有很偶爾的時候,娘教她識字背詩,會突然露出令染煙看不懂卻有些驚惶的神色。那時候,染煙總會覺得突然和娘相隔甚遠,不可捉摸。
又等了一刻鐘,雨方停了,染煙和杏娘告彆回家。
秦大娘送她們出門,在院子裡,壓低了聲音說:“江小姐既住在這附近,還請以後多來我家做客。我家鈴兒在京城也無有什麼親戚,孤孤單單的,還請江小姐不要嫌棄她性子冷清。她啊,是個麵冷心熱的。”
染煙忙不迭聲應下,答應會再來。狠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