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渠應聲,從廂房裡走出來,身後跟著憨笑的長生。
芭蕉樹太大了,下麵的瓷盆,隻比井邊的水缸小那麼一圈,長渠和長生按著染煙指的位置,把兩棵芭蕉樹都挪到了東屋窗前。
染煙也想去幫忙,被蘭鴻捉住手。等芭蕉樹搬好,才放開她。
她碎步跑進了東屋,站在了窗前,窗戶半開著通風,正好能看到碩大的芭蕉葉,舒展又挺拔。而蘭鴻就站在其中,芝蘭玉樹,端正清雅,竟襯得後麵的芭蕉樹,也失了顏色。
染煙隻覺得心中砰砰砰突然亂跳,竟有些不敢再看,又不想移開眼。
忙低了頭,卻又看到扶在蘭鴻桌子的手,竟似還帶著他方才捉過的熱度。
染煙有些心慌,拿手在桌子上摸來摸去,半晌,才抬頭說:“芭蕉樹放在這裡,又可以遮陰,又好看,以後你便可以在這裡讀書寫字。”
蘭鴻在外麵說:“好!”
染煙又抬頭看,卻覺得他的神色竟不似往日那般冷淡肅正,而是一臉的溫柔繾綣。他也正定定往裡望,又突然搖搖頭,低下頭不知望著什麼,手裡的折扇也急急地扇動起來。
“蘭鴻?很熱嗎?我去拿冰的綠茶給你喝……”
染煙扒在桌子上,踮起腳,努力夠著往外看,看清了蘭鴻臉色微紅,猛搖折扇的樣子,心裡的不安突然散了些,歪頭對他說了句,就跑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進了廚房。
因著夏日太熱,染煙也失了逛京城的興致,每日熱衷和杏娘做各種消暑之物,從涼茶凍羹小點心,下酒的糟毛豆涼拌菜,到飽腹的涼麵油餅白切肉……
隻是蘭鴻有時候不回來,有時候回來晚,倒不是每次做了都能給他吃到。染煙心有所憾,隻能等他在家的時候,把十八樣東西全做了出來。
這樣一來,蘭鴻倒是還好,長渠卻對杏娘叫苦道:“我不能再吃了。本就閒散了,天天這麼吃,我怕以後真的隻能給小姐做個雜役了……”
染煙正好來找杏娘,聽了一耳朵,卻沒大聽清,反安慰他:“長渠,你哪裡就是閒吃飯了,很多事情,多虧了你,不然我這樣小的力氣,很多事情都做不成!”
長渠對著杏娘偷偷吐了個舌頭,回身又喜眉笑眼,說:“謝謝小姐誇獎!”
染煙好幾次想去鈴鐺家,卻偏巧杏娘每次都不湊巧,總有事情,卻又怕她迷路走丟了,不肯讓她一個人去,隻讓她等等再說。
自從那日回來,染煙總念著鈴鐺,有時候說,鈴鐺把她娘留給她的玉墜撿到歸還,真是大大的好人,與自己有了恩情,理應報答一二;有時候又說,她和鈴鐺真的很有緣分,一點不相識,卻有緣在破廟裡一起躲雨,又正好住得不遠;過一日又說,鈴鐺家的花園真的好看,那日下了雨,都無緣細看,真想再去觀賞一下……
凡此種種說法,染煙自己心裡卻知,最主要的是,那日鈴鐺突然讓她覺得如同娘附了體,讓她忍不住想要再去見一見。
這一日,染煙再說,杏娘終於點了頭,說自己先去鈴鐺家問問,約一個日子,去拜訪於她。
染煙極為高興,又同許嬤嬤商量,是否要帶什麼禮物給鈴鐺和秦大娘。最後定了,做一些茶點帶去。最近染煙同杏娘新學了一種茶點,用冰粉做料,裡麵放上清潔過的鮮花,做出來後,晶瑩剔透,就似綻放的花朵被封在了晶瑩剔透的琉璃裡,極為好看,味道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