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衫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便嚴格的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清懷峰大得很,上麵隻有蒼越、景月衫和陣靈三人,蒼越因為重傷每日的大半時間都要昏睡在法陣之中,僅有的清明時間景月衫又刻意躲著他,絲毫不往他身邊湊。
隻是她人雖然不在,但是蒼越還是從身旁的細枝末節中感受到她的存在。
比如剛從法陣中醒來時的潤喉靈茶,清醒時坐在樹下看書時手邊觸手可得的小點心,還有殿中似有似無的馨香……
這些小玩意潤物細無聲的將他團團包裹,然而他心中的怒氣卻是一天比一天高漲。
皆因這段時間他真的沒怎麼看到過她的身影,即使她偶爾出現,也離他八丈遠,遠遠的衝他一笑便轉身消失不見。
蒼越氣的又吐了幾口血!
陣靈在一旁大聲嘲笑,“你還死撐著乾什麼?人都到跟前了還死要麵子,趕緊去衝過去抱緊她,她不會推開你的。”
蒼越神色冷厲,嘴唇緊緊抿住,半晌沒有說話。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怎能輕易低頭?
這時低頭,之前的一切恐怕都要前功儘棄了。景月衫更要打心眼裡認為自己就是個不用哄的人,以後拋棄自己怕是更沒有心理負擔了!
他得用行動表示,他是個有脾氣的人!
日後即使跟景月衫和好了,那也是景月衫來求他,他才勉為其難的答應的!
本著這種心態,蒼越咬著牙一聲不吭,愣是與景月衫相敬如賓的過了好幾日。
然而人就是這樣,本就一個人時再多的孤獨也可以抵抗,待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來到自己身旁,渾身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囂著渴望。
又一次遙遙看到景月衫的身影後,他突然就不想這樣乾耗著了。
他犧牲了那麼多才成功下界,不隻是要得成大道的,在得成大道的路上,必須要有她的陪伴。
眼見景月衫衝他笑了笑又要轉身離去,蒼越適時的打破了手中的茶盞。
清脆的碎裂聲成功吸引了景月衫的注意,她上前幾步,關切的道:“你怎麼了?”
蒼越周身隱隱騰起了一股亂竄的黑霧,眼中的黑霧幾經流轉,還是險些沒有壓製住,下一秒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景月衫一驚,一時顧不得那麼多了,趕忙奔過來來將他扶起來,探入他的經脈仔細探查了一番。
蒼越經脈內原本已經馴服的魔氣不知為何又暴動了起來,直接將他本就飽經重創的經脈衝撞的傷痕累累。
他本來已經將魔氣和靈氣休整到一定的平衡了,最近的療傷情況看起來也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今日為何突然失控?
然而不等她想太多,蒼越又是一記悶哼,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景月衫的身上。
他此刻看起來難受極了,神智都時有時無,頭埋在景月衫的頸間,喃喃自語,“疼,我好難受……”
他說話間呼出的氣息輕輕打在景月衫的耳垂上,令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景月衫緩緩轉過頭,看著蒼越近在咫尺的容顏,各種複雜的情緒一起湧上心頭,她眼中的思緒複雜難言,
許久沒有過的身體接觸讓她也經不住心神大亂起來,然而蒼越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還是趕緊救他最要緊。
景月衫深呼一口氣,將狂跳的心臟壓了下去,緩緩運轉魔功,將魔息探入他的經脈內,引導他體內暴動的魔氣緩緩歸位。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將蒼越體內□□的魔息稍稍理順了一絲絲。然而這隻是片刻的平息,想真正控製這些魔氣,還需要他自己慢慢消化。
他之前在魔界明明已經已經將魔氣消化的差不多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重傷導致的魔氣反噬嗎?
景月衫陷入了迷茫。
陣靈坐在一旁的大樹枝椏上,將自己的身影結結實實的隱蔽了起來,悠哉遊哉的看戲,他偏不出來助攻,他就看看光靠大傻逼一個人還能搞出什麼花樣。
景月衫給他理了半天魔氣,好不容易看他情況有些穩定了,就想扶他起來,放到法陣中好好療養一番。
然而還沒等她站起身,就被蒼越牢牢抱住了。
她渾身一僵,心中抖了一下。
這些天他對她的排斥著實令她傷心,今日突然的親近令她一時有些無措。
“蒼越。”景月衫停下了動作,在他耳邊輕輕道:“你好些了嗎?我帶你去法陣中……”
“彆動,好疼……”蒼越在她耳邊喃喃道。
蒼越在她麵前一直是極堅強的形象,何時主動喊過疼痛,現在主動提起,可見是痛到了極點。
想起剛剛幫他理順魔氣時探查出的經脈狀況,的確是傷痕累累新傷舊傷不斷,這還隻是景月衫在稍加探索的情況,再往內裡,還不知道傷的有多嚴重。
自降修為這四個詞說的容易,然而做起來卻是犧牲重大,一不留神便會修為儘廢,不然也不會千萬年來再無前例。
蒼越現在能保住大乘期的修為已是極不容易,受再重的傷都是有可能的,並且陣靈說他極有可能修為就此停滯的話,也是有一定幾率的。
景月衫側頭看著他蒼白的麵容,心中酸澀難言,這段時日因他因他態度惡劣而導致的絲絲怨念都淡化了不少。
何必跟他計較那麼多呢,他現在已經這樣了,就順著他點吧。
蒼越雙眼緊閉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仿若已經陷入了人昏迷。
景月衫知道自己該將他放回屋內了,然而這幾日難得與他那麼親近,她一時竟然有些舍不得。
這一猶豫,蒼越的身形向前壓去,將她直接撲在了地上,牢牢的將她壓住。
景月衫掙紮著想坐起來,又怕動作太大會弄疼他,他剛剛不還喊著一動就疼嗎?
蒼越的頭埋在她的頸間,呼吸的氣息輕輕的撲在她的頸間和耳垂,令她渾身都要顫抖。
他湊得太近了,景月衫甚至能感受帶他長長的睫毛與她肌膚相觸的癢癢感覺。
隔著層層衣襟,蒼越的心臟緩慢而有力的跳動,他的體溫也緩緩滲透衣衫,傳到了景月衫的身上。
曾幾何時,他們之間的距離比此時更加親密,蒼越的呼吸心跳體溫她都再熟悉不過,此刻倆人緊貼在一起,景月衫隻覺得安心。
景月衫驀然停下了任何動作,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在他耳邊低語,“沒事,我會一直陪著你……”
蒼越此時像是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頭埋在她頸邊半天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才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景月衫歎了口氣,感覺她與蒼越的感情越發不明朗了,現在與他有片刻的親近都靠他神智不清才能實現。
他現在到底是對她排斥還是依舊殘留幾分情誼?
天邊的大雁排著隊飛過,隻留下陣陣啼叫,上空的雲海不停的翻滾著形成各種有趣的形狀。
景月衫將心底那些複雜的思緒放空,靜下心來看著上空不停變換的雲海與頭頂輕輕搖擺的枝椏。
樹上的鮮花被風層層吹落,有那麼一片花瓣正好貼在景月衫的額間,癢癢的。
她渾身都變的懶洋洋,竟不想動手將額間的鮮花取下,就一直安靜的躺著。
自上次與蒼越分彆後的時光裡,景月衫的心從未再感覺安定過,直到此刻才感受到那麼一絲靜謐溫暖。
蒼越依舊雙眼緊閉,呼吸卻變得緩慢有律,他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沉沉睡去。
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枝椏縫隙投射了下來,在他們臉上身上落下大片光斑,在這種環境下,景月衫都變的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又過了一會便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按理說她不該睡那麼深沉的,然而前段時間她一直處於焦躁的狀態,身心都極度的緊繃,此刻懷抱著蒼越,熟悉的氣息又在鼻尖縈繞,她不知怎麼了就心下一鬆,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這一覺睡得格外的安穩,身上的人兒宛如一個熱水袋持續平穩的散發熱量,將她的心都暖的暖融融的。
昏睡的蒼越安靜的躺在她懷裡,沒有冷眼沒有壞脾氣,這感覺太好了,她希望這種溫暖的時光能再長一點。
不知道睡了多久,景月衫隱隱約約感覺唇上觸到了什麼東西,軟軟的,叫人感覺癢癢的。
大概是花瓣落在上麵了吧,她迷迷糊糊的想。
困意來地又凶又猛,她翻了個身,整個人都鑽進了一個一直散發著熱源的溫暖懷抱中。
景月衫將臉緊緊貼在他胸膛上,聽到胸膛中咚咚咚的心臟跳動聲,她心下一片安穩,再次沉沉睡去。
大概是場夢吧,現如今隻有在夢裡,蒼越才會那麼安靜任她抱著了。
這個夢太美好了,景月衫閉上眼睛不願醒過來。
蒼越的眼眸逐漸變得幽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要將她狠狠揉進身體裡的衝動。
他深呼一口氣,控製住力道,緩緩抱住景月衫的肩膀,低頭仔細看她安靜的睡顏。
這段時日景月衫老躲著他,直到今日蒼越才能好好看她一眼。
她的氣色一如既往的好,隻有眼下有隱隱約約的烏黑,這段時日像是沒休息好。
沒休息好就對了!
蒼越恨恨的想,他為了她如此掏心掏肺,她要是甩了他還能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那真是沒天理了,心簡直是石頭做的!
即使是現在,她的表現也令他很不滿意,沒事躲那麼遠乾什麼,像這樣多抱一抱,他老早就跟她和好了。
蒼越想想就好氣,情不自禁的緊了緊抱著她的力道,將懷中的景月衫勒的輕輕嚶.嚀了一聲。
他趕緊放鬆了些力道,緊張的觀察了半天,生怕景月衫現在就醒了。
他……他還沒抱夠呢,這幾日明明同處一個屋簷下,卻整日見不到人,著實讓他心中焦躁難安。
還好她隻是皺了皺眉頭,往他身上拱了拱後就再次沉沉睡去。
蒼越鬆了口氣,低頭小心翼翼的湊上去,親了親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