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痛到連慘叫都發不出,意識卻無比清醒地感受到,自己孱弱的身體,在不斷強大。
強大的過程中,生機也在不斷流逝。
“你們見過的人比我多,你們一定知道,誰該死。”
文高飛輕輕推開了她們的手,“回溫柔鄉——不,是回紅坊,在那不該存在於紋繡城,不該存在於這個世間的地方,去殺該死的人。”
被花藤覆蓋大半身體,比文高飛看起來還像鬼魅的女子們無聲離去。
文高飛閉了閉眼,忽地騰空而起。
這一日,紋繡城被紅光覆蓋。
醒著的人,睡夢中的人,在眼中,在夢中,看見了紅光中影影綽綽的仙人。
仙人降下了神諭——
紋繡城隻可女子當家。
男人當家,必遭不祥!
無論凡人還是修士,都聽見了仙人神諭,驚懼不安。
天空落下點點紅光,如天降甘霖。
那些紅光甚至穿透了建築,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女子們好奇地看著從自己身上滾落的紅光。
男人們驚駭地發現紅光融入了自己的身體。
緊接著,紋繡城亂了。
那些身體融入了紅光的男人,一個個撕開了平日裡溫良的偽裝,變得暴怒,對著妻子、孩子大喊大叫。
他們憤怒,他們譏諷,他們坦誠——
說出了自己藏於心底,從不告知妻子的那些秘密。
有冷眼瞧著妻子艱難操持家中生計,自己私藏銀錢快活的。
有在家與妻子恩愛,出門便去紅坊,亦或找相好的。
有平日裡寵溺妻子,實則謀劃如何侵占妻子家中財產的。
也有些對妻子坦誠無害的男人,與家人們抱成一團,看著屋中、街巷外一個個判若兩人的男人們,瑟瑟發抖。
“啊!”
第一聲慘叫,來自紅坊。
那些背著妻子家人,來此處尋歡作樂的男人們,死在了往日被他們當做貨物的女人手中。
第二聲、第三聲慘叫,卻來自於紋繡城各處。
暴露了真實麵目的男人們,想要對妻子家人動手,卻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緊接著被或憤怒、或驚懼、或不安的妻子家人反殺。
這些年來看似安寧的紋繡城,充斥著憤怒與血腥,如人間煉獄般,血流成河。
紀清晝浮在半空,注視著下方那單方麵的屠殺,默默無言。
“我讀的書太少,懂的道理更少,我無法顧及到每一個人,無法在有限的時間內,將事情做到完美。”
就在這時,她又聽見了那熟悉的年輕女聲。
隨著那道聲音落下,紀清晝第一次看見了聲音的主人——
先前衝天而起,化為紅光籠罩整個紋繡城的文高飛。
她仍是那副烏發散披,一身白衣染血,鮮血不斷滴落的淒慘模樣。
隻是懷中抱著的那塊白玉牌位,已經黯淡無光。
文高飛懸在空中,身上散發元嬰大圓滿的恐怖氣息,一步步走向紀清晝。
“所以,我隻能想出這樣的笨法子。”
文高飛緩緩道“我撕開了那些男人虛偽的麵具,讓他們以最真實的模樣麵對自己的妻子,將處置他們的刀,遞給了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同樣受我的影響,憤怒壓過了理智,所以她們選擇殺死了不忠的男人。”
“我知道,許多女人清醒後,會悲傷,會痛苦,甚至會絕望,她們不知道,她們其實是因我的影響而心生憤怒,她們隻以為那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文高飛站在紀清晝的麵前,幾乎要與她貼在一起。
紀清晝聞到了來自她身上濃烈的血腥味,仿佛承載了整座紋繡城的死亡氣息。
文高飛漆黑的雙眸如深淵一般幽暗,她盯著紀清晝,緩緩道“所有人都以為,她們是在信奉神諭,實際上,她們都受了魔鬼的引誘。”
而她,就是藏在神明外殼下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