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飛無法忘記,那一夜紋繡城中的嘶吼尖叫,悲痛哭嚎。
那聲音如同長在她腦子裡的花,根莖在她身體裡發了芽,緊緊纏繞她的每一根經脈與骨頭。
她時時刻刻都能看見、聽見那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即便未能親眼見證紋繡城的未來,文高飛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無數淒慘的畫麵。
那是她一手造就的,那些女人的未來。
“她們早就好起來了。”
紀清晝對上文高飛無助的視線,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我從數千年後而來,我所見到的紋繡城,女子當家,繁榮昌盛,泛舟載客的船娘會向途經此地的遊人驕傲地介紹紋繡城的過往。”
“文小姐。”
紀清晝握著文高飛的手,她認真說道“那是你親手締造的過往,時至今日,紋繡城的百姓都為之自豪。”
“滴答。”
滾燙的液體落在紀清晝的手背上。
紀清晝抬起另一隻手,捧起文高飛的臉,為她撥開散亂狼狽的烏發,拭去肆意流淌的淚珠。
“辛苦了。”
紀清晝聲音低沉,她輕輕道“高飛,辛苦你了。”
辛苦你這數千年來,獨自背負著整個紋繡城女子們的罪業。
你以魔鬼之身,以神靈之名,替她們扛下了這一切。
真的,辛苦了。
紀清晝抱住文高飛。
惡鬼滿身凶煞之氣,可以影響每一個靠近她的人,勾起對方內心深處最黑暗的暴怒之情。
紀清晝卻隻覺安寧。
她知道,這是文高飛對她的特彆優待。
從一開始,文高飛就收斂了魔種對她的影響,
紀清晝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細節。
所以當文高飛掐住她脖子時,紀清晝也沒害怕。
因為她知道,文高飛從始至終都沒打算殺她。
即便她不曾點破這是文高飛的心魔,而是隨意給文高飛一個答案,想必文高飛也會說她通過了考驗。
原來,你能抵抗魔種的侵蝕,不僅有你那麼多祖先的庇佑,更有你自己的堅持。
“殺了我。”
紀清晝耳畔響起文高飛的聲音,“我能感受到,我體內那顆種子即將成熟,我不知它成熟後會有何變化,可我能感應到,那一定是極為可怕的畫麵。”
“所以,殺了我。”
文高飛的聲音中沒有絲毫害怕與恐慌。
她早已準備好麵對這一結局。
“入境者,我能感受到你內心的悲傷。”
文高飛拍了拍紀清晝微微顫抖的後背,她道“我這般罪孽纏身之人,還能得到你的憐惜與愛護,我很高興。”
她抓緊紀清晝與她相扣的手,輕輕往自己懷中一送——
“嗤。”
紀清晝隻覺自己的手破開了對方滾燙的皮肉,內裡如岩漿般的血液像是要將她的手吞噬成灰燼。
可偏偏,與自己十指緊扣的那隻手,散發出強大的靈壓,將那些血液隔開。
穿過皮肉骨與鮮血,紀清晝的手探入文高飛的心口。
她感覺自己握住了什麼柔軟的東西,緊接著她的手被文高飛輕輕一推。
紀清晝與文高飛的身體在半空中分開,她因慣性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時也看清了手中之物——
那是一朵花。
鮮豔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