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小黑蟲的聲音有點兒悶“它們在模仿龍掙紮的模樣。”
頓了頓,他才接著道“我曾見過被鎖龍門絞殺至死的龍,被鎖龍門鎖住九條命脈,體會千刀萬剮之刑的龍,就是這樣不斷掙紮的。”
紀清晝怎會不記得鎖龍門?
叛逆小黑蟲的母親,就是被鎖龍門暗算而死。
龍族對鎖龍門深惡痛絕,叛逆小黑蟲入魔時,也對鎖龍門表示過怨恨。
看著握住龍角的腳,在那不斷揮著。
龍角上下舞動,仿佛真有一條巨龍,時而躍空翻滾,時而遁海翻騰,痛苦不堪,扭曲掙紮,也逃不過將死的命運。
紀清晝默不作聲地取出一柄滿是裂痕的白玉小劍。
上官星注意到她的動作,下意識抓住她的手,“紀師妹,不要輕舉妄動!”
“這些東西既然暫時沒有傷害我們,想必是題目還在進行中,你若現在出手,破壞了題目,我們或許會被困在此處。”
上官星話落,眼前一花。
凜然劍氣呼嘯而過,原本握著龍角揮舞的腳,仿佛凝滯一般,停下動作。
上官星身體僵硬,盯著那停滯的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帶著它的,無數隻腳糾纏軀體,卻一直在蠕動著。
“啪嗒。”
下一秒那隻腳從軀體上掉落。
它手中的龍角,在落地瞬間,化為齏粉。
遠處,同樣被手臂舉起舞動的鮫人魚尾,也是被手臂帶動著,化為粉末,隨著迷宮內的風沙飄散無蹤。
上官星駭然“紀師妹,你的劍術竟已臻化入……”
她開口,話未說完,卻氣氛不一般。
看了眼仍舊沉默不語的紀清晝,她小心問道“紀師妹,你……在生氣嗎?”
頓了頓,上官星又察覺出了異樣。
不,不是生氣。
“紀師妹,你在傷心?”上官星詢問。
紀清晝依舊沉默不語,靜靜看著滿地跑的殘屍。
“啪嗒啪嗒……”
在她毀掉龍角與鮫人魚尾後,竟又有殘屍跑上前,是數十條糾纏在一起的手臂。
手臂來到紀清晝麵前,時而伸展,時而收攏,極有規律地舞動。
上官星抬手掩嘴“紀師妹,我有一種它們在、在給我表演的錯覺……我遊曆時,曾見過凡人女子在祭祀時跳舞,大家聚集在一起,手臂交錯舞動,和這……很像。”
說罷,上官星腦海中靈光一閃“等等,它們不會……真的在給我們輪流表演吧?”
一個接著一個地上前。
儘管做的動作極為詭異。
可這不就像是,戲班子的成員,輪流上台,給客人表演嗎?
紀清晝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盯著某一條手臂。
那是一條纖細稚嫩的手臂,其年紀應當不大。
手臂傷痕累累,五根手指斷掉了三根半。
儘管經過秘術炮製,可手臂上原本深可見骨的傷痕,卻保留了下來。
與其說是傷痕,不如說是手臂主人在自己的血肉上,留下的信息。
“化羽派,宋予。”
許多年前,紀清晝初入無量宗,二師兄鐘離遊因天賦特殊,必須要在生死之間搏殺,實力才能有所精進,所以時常外出上前線。
有一回,鐘離遊從前線回宗,竟是帶著一個棺槨,跑去找了一位擅長測算的師姐,尋一處風水寶地,將其埋葬。
紀清晝好奇問鐘離遊,棺槨中的人是誰。
她還以為,那是鐘離遊關係好的熟人,鐘離遊才如此上心,不辭辛苦將其的屍身從前線中帶回來,花錢請人看風水,為其挖墳立碑。
鐘離遊說“她來自天蒼派,名為許知命。”
“天蒼派?”
紀清晝不解“我沒聽說過這個門派。”
鐘離遊笑了笑“這是至少萬年前的古老小門派了,你自然不曾聽說,或許你翻遍古籍,都找不到它的名字。”
紀清晝越發疑惑“二師兄你又是如何知曉?”
“因為她的骨頭上,就刻著天蒼派,許知命。”
鐘離遊收斂了笑容,眼神中掩藏的情緒,是外人無法體會的深沉複雜“很早很早以前,前線還未出現時,參與三界大戰的修士,若是死在外頭,有些會趁自己還有一口氣時,在自己身上刻下門派與名字,以便後來者找到她們屍體時,不知該將她們的屍體送往何處——而這一習俗,也保留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