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夜卻沒有給紀清晝繼續猶豫的時間,他閉眼,聲音逐漸低沉“接下來,我會逐漸控製不住我自己,請你,務必——”
“時時刻刻,警惕我。”
絲絲縷縷的魔氣從謝子夜體內逸散而出,縈繞在他周身,宛若濃鬱的霧氣,又似擇人而噬的無形凶獸,將他包裹。
黑色霧氣又一點點鑽入謝子夜的體內,消失無蹤。
謝子夜仍佇立原地。
他還是那個他,卻又給人不同的感覺。
這一過程,就好像那些魔氣,將他從裡到外,悄無聲息,轉化成另一個人。
哪怕擁有同一副皮囊,他們卻有微妙的不同。
謝子夜再度睜眼,眸中一縷紅光稍縱即逝,他盯著紀清晝。
紀清晝也在看他。
“紀道友。”
謝子夜勾了勾唇,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卻不似往日那般靦腆溫柔,反倒多了幾分隨意。
仿佛眼前人,於他而言,與旁人也沒什麼不同。
“我們走吧。”
謝子夜開口。
儘管稍有不同,可他的聲音仍帶著克製,似在忍耐。
“嗯。”
紀清晝知道,這樣的狀態對謝子夜而言也是折磨。
尋人之事不宜拖延,須得速戰速決。
謝子夜瞥了眼她,身形化為一縷黑煙,轉瞬即逝。
紀清晝也原地消失。
然而,前線秘境之多,某些秘境地域之寬廣,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也超出了紀清晝的預想。
她與謝子夜一刻不停,奔波三日,跨過大小秘境數十個,還未找到柳扶弱。
為了避免體力不支,紀清晝乾脆用靈舟帶著謝子夜趕路。
謝子夜並未拒絕,隻是有些懶散地倚在船尾,與端坐在船頭的紀清晝保持距離。
儘管他姿態慵懶,紀清晝卻仍感覺到,雙方之間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緊繃感。
仿佛一張被拉開的長弓,繃緊的弓弦已經到了極致,要麼射出離弦之箭,要麼徹底斷裂。
“謝道友。”
紀清晝主動開口“你要吃些點心嗎?”
謝子夜單手支著下巴,掃過下方風景,看也不看紀清晝,隨口拒絕“不吃。”
頓了頓,他才接著道“紀道友,沒用的——你那些點心,或許能治治柳扶弱,可對我沒有半點兒作用,無需在我身上費心思了。”
紀清晝搖頭“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哦?”
謝子夜終於看向紀清晝,帶笑的臉上,一雙藏匿星河的墨瞳卻沒有半分笑意,寫滿了不信,“那你是何意?”
紀清晝的臉上沒有半點被人質疑的慌亂抑或不忿,她語氣十分真誠“隻是想給你點心吃。”
或許是最近總跟謝子夜在一起的緣故,本來不沾凡間煙火的無上劍宗大師兄,已經習慣在她這兒吃飯。
紀清晝若有事沒有開火,出門時,偶爾還會撞見謝子夜有意無意路過的身影。
對上視線時,男人努力克製的雙眸,仍顯出幾分眼巴巴的可憐感。
紀清晝不知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反正,她每次看見這樣的謝子夜,都會習慣往謝子夜手裡塞點什麼。
有時是糕點,有時是奶茶飲品。
久而久之,紀清晝也習慣投喂謝子夜。
如今許久不曾給謝子夜塞吃的,紀清晝反而是不習慣的那個了。
她忽然問謝子夜吃不吃點心,比起想要緩和氣氛,更多是習慣使然。
不過,聽謝子夜拒絕,紀清晝也沒堅持,隻是有點兒遺憾“你不想吃就算了。”
“……我吃。”
這時,本懶散半倚在船尾的謝子夜坐直了身子。
他將紀清晝有些失望的模樣收入眼中,仿佛是怕紀清晝聽不見,便又重複“我吃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