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母親的侄女,總出入後院算是怎麼回事?
不合規矩,也不合禮法。
自己父母疼愛她,一直都將她養在他們自己身邊,可如果這給了她傷害自己娘的機會,那他們得多傷心?
忍著這種糾結的心理,墨染還是按照自己原定的話說了下去:
“姐,我有一肚子的話沒有人說,你有時間麼?”
雅清巴不得他全盤告訴自己,左右瞧瞧,看見了不遠處有個鵝頸椅。
她指著鵝頸椅對墨染說:
“我們坐在那裡,你慢慢說,不著急。”
墨染也就依言和她一起坐下,竹筒倒豆子般說了一大通的話。
最後還不忘狠狠地罵了墨家主一頓:
“什麼情深!什麼海誓山盟!我真替我娘感到不值!他這個朝三暮四說話當放屁的人!”
墨染的眼眶微紅,原本就沉浸在悲傷之中,看見雅清微微出神愈發悲傷。
他覺得顧知非是對的。
他父母是引狼入室,養了個白眼狼。
雅清父母因為獸潮父母雙亡,是自己的父母將她養大。誰能想到,她竟能生出如此齷齪的心思。
要是雅清父母地下有知,或許也會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而蒙羞吧。
“墨叔心裡也苦。”斟酌過後,雅清才開口替墨家主辯解道,“你不知道,前兩年他的日子有多麼難過。”
墨染愈發失望。他說:“他難過?他難過就可以趁著我母親屍骨未寒考慮續弦?我娘短短兩年咽氣,是不是另有蹊蹺我看難說!”
雅清臉色陡然難看,大約是被戳中了痛處,忙阻止墨染:
“你這是什麼話?你爹難道還能害你娘不成?你這孩子,出去這幾年越發說話不像話了。”
墨染看著她,半晌才開口:“姐,你不過比我大一周,為何像個長輩般訓我?難道你也覺得我做的不好?”
雅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代入錯了身份,把墨染當成小輩訓斥。
她忙打圓場:“那倒不是,隻是你這樣說話難免傷了你爹的心。”
墨染哼道:“他傷心?聯合其他人起來我就不傷心了?我娘就不傷心了?”
繞來繞去,又折騰回了原點。
雅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失去了和墨染繼續扯下去的心情。
敷衍他幾句,把他送走之後,雅清才找到了墨家主。
他正在池塘邊喂魚。
雅清知道,這是墨家主的習慣行為。
這池子裡頭的幾尾鯉魚都是墨夫人去外頭挑進來的,她生前一直都很喜歡。
她死後,就由墨家主照顧這些魚。
他有時候會對著魚兒念叨幾句,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妻子說話。
雅清很不喜歡這些魚。她甚至想要將這些魚藥死算了。
隻是可惜,這樣做就太明顯了,她以後隻能一點點的換掉。
她希望自己的家裡,能夠隻有自己人的氣息。
整了整自己的裙擺,雅清提著裙子,正打算往那邊去。剛走到一半的時候,墨家主也正好起身準備回頭。
二人撞了個正好。
雅清對著墨家主笑了笑,垂頭小聲道:“家主。”
墨家主低頭看著她羞澀的臉,依舊覺得顧知非說的並不是真的。
他看著雅清從小長大,她不是這麼惡毒的人。
“怎麼沒有去好好休息一下?”墨家主開口,“這些日子你忙著喪禮,忙裡忙外也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交給下人去做。”
沒了墨夫人,他又幾乎不操持內務,雅清自告奮勇說她可以為自己分憂,自己也就把事情交給了她。
如此想來,確實有些僭越。
他不該給雅清這麼大的特權。
“不用。我不累。隻是我剛剛碰見了阿染,你們......吵架了麼?”
提起這個,墨家主揉了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疲憊:“我向來不懂內務,沒了夫人事情總是一團糟。其實我倒也不是非要找個伴不可,可惜事情太多太雜,我實在應付不來。”
說起這個,墨家主仰頭忍了忍眼淚:“想起夫人在時......”
他說不下去了。
墨家主的更咽打消了雅清的最後一點疑惑。
她原本覺得不太對勁。墨家主對夫人一往情深,怎麼可能做出另立夫人的荒唐事。
可現在看來,他終究也是人,被墨夫人的病折騰得不輕,恐怕一早就有了這個念頭,隻是礙於和墨夫人的夫妻情分,一直都沒有說出口而已。
想到這裡,雅清有些得意,不覺唇角勾起,聲音卻很難過:
“阿染還不懂,以後他就會明白家主你的苦楚。”
墨家主看著她有些發愣。
他瞧清楚了雅清臉上的那一個笑。
他曾經是被蒙蔽了雙眼,才從來沒有發現過這些。
如此說來,造成愛侶死因的,還是自己。
想到這裡,墨家主心下大慟,掩麵道:“希望如此。說起來還是雅清你懂我的心思。”
雅清有些得意:“眾人都說我和姨母相似。”
大概是年紀輕,她幾乎把自己的老底拖了個底掉。
墨家主聽她說著這樣可笑的笑話,沒有出言反駁。他心裡很亂,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其他人。
兩人簡短再說了一會話,就各自離開了。
顧知非和墨染兩個人躲在不遠處,正在用哈哈鏡觀察不遠處的動靜。
直到他們散去後,顧知非和墨染才從樹上跳了下來。
“接下來要怎麼辦?”
墨家主已經對雅清的情況有了一個最基本的判斷。
他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辯解,雅清也絕對不是全然無辜的。
“等。”
顧知非簡單的回答了他:“現在隻需要一個字,就是--等。”
墨染讚同顧知非的說法:“我覺得師妹說得有理。因為除了等,我們其實還有其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