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期待什麼呢?我不過是路過此地,停下來看一看罷了。懷絮心想,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就算是有,也要等你有朝一日登上皇位,號令龍淵閣;而從目前的境況來看,你一定是棄子。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忍受嚴寒的少年,凍得蒼白的皮膚和挺直的脊背,還有那肖似其母的眉眼。
“懷姑娘,等一等。”匆匆追上來的老太監打斷了懷絮和李令望之間湧動的暗流,他看也不看跪著的李令望一眼,隻是堆起笑容對懷絮諂媚道:“您初次入宮,還是讓奴才送一送,免得上頭怪罪,怨奴才怠慢。”
李令望重新低下頭去,懷絮盛情難卻,便隨著公公向外走去,離李令望越來越遠。
她不再回頭,耳邊全是簌簌的雪聲,紛紛揚揚的雪片壓在李令望瘦弱的肩膀上,卻沒有將他壓倒。
雪地上空留了一行足跡,少年注視著懷絮離去的背影,在風雪中輕歎了一口氣。
龍淵閣坐落在皇城周邊,方便閣中子弟傳遞情報、交換信息,表麵上,它是內閣的附屬,承擔了一部分繁重的政務;實際上,它是一個龐大的暗殺組織。不止是暗殺,還包括監視、刺探、鏟除異己,總之,它是皇上親設,效忠於每一任皇帝,而不徇私包庇、貪汙枉法,可謂是一把最好用的刀。
“你可要接住了。”懷絮過去的同伴、如今的屬下尹繪心提醒道:“不服氣的人多著呢,特彆是謝以寧,他心高氣傲慣了,怕是不會服你,更彆提喚你一聲閣主了。”
“應該吧。”懷絮神情嚴肅,“恐怕此番回閣,他又要想出各種法子針對我了。”
“我想是的。”尹繪心無奈地笑道:“哎,誰讓他底氣足,心性高呢。咱們仨好歹是一同入閣的,什麼難關險境都一道闖過了,總不至於為了一個二桃殺三士,斷了彼此多年來的情分。”
“我不會把謝以寧怎麼樣的。”懷絮認真地承諾道:“你和他,對我都很重要。”
尹繪心怔了怔,忽然覺得好友身上有些地方變了。
象征著閣主身份的古樸腰牌此時正攥在懷絮手中,她擦去上麵的雪水,把它掛在了腰間。
“好了,言歸正傳,你繼續講,我要聽朝廷裡和魏正初案有關的一切動向。”
尹繪心咽了咽口水,突然有點緊張。懷絮一改以往溫柔體貼的語氣,變得冷靜沉穩,像雪地裡吹過的淩冽寒風,冷得她直打哆嗦。
“大致的情況我已經了解過了,內閣的林大人和汪大人都讚成處置魏將軍及其全家,皇上親自批紅,群臣大多附和,唯有幾個官員上書力陳不妥,懇請收回成命。”
魏正初曾經是梁朝的半邊天,以一己之力守住了蜿蜒如長蛇的邊塞,但如今,他是罪臣。手握重兵不加約束,以下犯上蔑視天威,白紙黑字都是魏正初的罪證。他此時正關在牢裡等待秋後問斬,而他的家眷也即將麵臨斬草除根的悲慘命運。
懷絮低著頭思索片刻,問了尹繪心一個問題。
“帶頭反對的是哪幾個人?”
尹繪心頓時僵住了,在腦子裡拚命地回想。她是風跡堂堂主,和雪痕堂堂主謝以寧平起平坐。後者專行刺殺之事,踏雪不留痕;前者則以探聽消息為本職,正如風起於青萍之末,了無蹤跡,散於荒野。
“呃,好像有從六品修撰柳承宣、正七品編修江隨雲。”尹繪心結結巴巴地補充道:“還有、還有——”
她不清楚懷絮的用意,所以顯得支支吾吾的。按理說,風跡堂是有理由藏起一些消息不被他人知曉的,但懷絮僅僅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尹繪心就馬上扛不住了。
“還有大皇子李令望。他為魏正初的家眷求情,觸怒了皇上,被罰在關雎宮前跪足兩個時辰,好好反思自己的過錯。”
原來如此。
懷絮想起方才見過的少年,難怪無人正眼瞧他,因為他們心知肚明,一個被聖上厭棄的皇子是掀不出什麼風浪的。
“絮啊,你彆揭發我。”尹繪心快哭了,“我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才會透露給你。這麼多年,雖然上邊不允許我們私自打探皇宮消息,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得為自身謀個後路。萬一哪天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