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望不置可否,覺塵看出他在沉思,決定再推一把。
“殿下,您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感激您,卻不能不為自己打算。我削發為僧、隱居寺廟,是為了有朝一日給我蒙冤的家人報仇雪恨。此仇不報,我死不瞑目。如果您掌不了權,我報不了仇、苟活於世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摸了摸頭,笑得十分悲涼。
“元應。”李令望脫口而出,“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的冤屈。”
“可你無計可施。”覺塵一針見血,“殿下,你死我活不是說笑而已,李令嘉對魏正初動手,是他的第一步棋,接下來,他一定會針對柳承宣,直到廢去所有可能站在你身邊的人。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你怎麼能坐視不管?”
“元應兄不問紅塵,卻對世事洞若觀火。”李令望表現得很淡定,“但有一點錯了。我不是坐視不管,而是在等待時機。”
“時機?”覺塵微微一愣,“不應該先發製人?”
“李寒欽還活著。”李令望點出了關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動作,無異於自尋死路。”
“魏正初的事難道不是前車之鑒?”
“是也不是。”李令望模棱兩可,“李令嘉沒那麼大本事,決定魏正初生死的是李寒欽。”
或許還有龍淵閣。他在心裡補上一句。
覺塵平靜下來,又變回了那個以慈悲為懷的和尚。幾根燒了半截的線香歪歪扭扭地倒著,像一個個半死不活的人。
“元應,不要著急。”李令望安撫道:“這些年,實在委屈你了。”
“殿下深謀遠慮,非我能及也。”覺塵苦笑了一聲,“我曾日夜拜佛,祈求佛祖降罪於惡人,然佛祖無用,我能倚仗的唯有殿下。”
他在揚遠寺一待數年,未得佛祖感化,仍是滿腔悲憤、鬱鬱不平。
李令望抬頭,看著香壇上方冒出的縷縷輕煙,仿佛人也一同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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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遠寺的後院種了一樹梅花,懷絮百無聊賴地坐在樹下,任由花瓣落在她的頭發上。
血腥氣揮之不去。懷絮皺了皺眉,抬起袖子使勁聞了聞。
早知道不來了,她有些後悔。
說來離奇,龍淵閣作為半個暗衛組織,裡頭竟有一半人信佛,成天擔憂自己造了殺孽不能往生,要求死後有高僧念經。這種奇怪的心願被上任閣主準許了,而後一直延續,直到懷絮上任。
懷絮不信這些,在她看來,請高僧超度不如找塊風水寶地;而尹繪心認為,繼承這個傳統是有必要的。
“那些孩子都是老實人,殺了人、染了血難免害怕,怕下輩子過著同樣的日子。”尹繪心好言相勸,“人死如燈滅,給他們留個念想吧。”
懷絮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從此,揚遠寺的佛壇上供奉了一些新舊不一的牌位——隻有這裡願意容納來曆不明的亡魂,前提是有足夠的銀票。
一個無人問津的小廟,無趣極了。
她打了個哈欠,覺得乏了,正要合眼歇一會時,覺清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你怎麼了?”懷絮見他怒氣衝衝,順口問了一句。“不在暖和的佛堂裡待著,跑外頭來做什麼?”
“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