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隻剩筋拉著骨頭,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還活著。
隻是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氣運之子,沒那麼容易死。”薑樂曦道。
“可是八十八道雷鞭,不死也掉層皮。”薑黎道,“你為何說得如此輕而易舉?難道你不怕疼的麼?”
“怕有何用?該來的躲不掉。”薑樂曦飄起來,打量這刑房上那根手腕粗的長鞭,那長鞭上滿是倒刺,一鞭便能勾下一片血肉。
她看著那雷鞭,眼神晦暗難明,語調卻雲淡風輕,“我上輩子,受過九十九道雷鞭。”
薑黎驚呆:“你犯了什麼罪?”
“我被發現是爐鼎。”薑樂曦道,“還有殺熊貓,傷同門,毀秘境,諸事算在一起。”
“我當時就發誓,我但凡不死,就要殺光訓誡院下令罰我的那批人”提及此,薑樂曦笑了,“我也確實做到了。”
薑黎直覺那“傷同門”一事內有隱情,還想再問,薑樂曦卻不願意多說。
“你隻需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你爐鼎身份便可。”薑樂曦道。
薑黎一邊扶起裴皓,一邊應了薑樂曦。
裴皓的血肉都已經爛成肉泥,他可是氣運之子,天道選定的主角,根骨絕佳,還是嵐淵戰神的後人,體內淌的是神之血脈,都能被打成這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樣子。
如果她九十九鞭受下來,怕是會身死魂消!
很難想象薑樂曦上一世,是怎麼活下來的!
所以,這一世,她一定要隱瞞自己是爐鼎一事!
裴皓修煉無情道一事已經被發現,再想修煉無情道,自然是不可能了。
薑黎探查裴皓的丹田,才發現,他的靈根已經修複,情根鬱鬱蔥蔥,儼然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薑黎毛骨悚然。
雪華並蒂蓮修複靈根,最快也要七天。
這說明,裴皓恰好是在絲國秘境內吃了雪華並蒂蓮!
就在他與嵐淵戰神神像纏鬥的空檔!
在他剛剛吃下雪華並蒂蓮後,訓誡院馬上來抓人。
但凡過個七天,裴皓情根長好,他修無情道一事,便永遠不會暴露!
薑黎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手,在悄悄推動一切,把她,把裴皓,往命運的那條既定的陰森大道上推去。
此情此景此地,她分不出心力細思,隻能運轉功法,將靈力輸入到裴皓體內,為他療傷。
裴皓受儘苦楚,也沒有供出她知情不報。
如果他供出她,可以將功抵罪,少挨幾鞭。
但他沒有!
這是何等的義氣!
運轉了一個時辰的功法,薑黎累到虛脫靈力都耗儘了,裴皓身上的皮肉也不過是從肉泥轉為肉片,肌肉組織裸露著,皮依舊沒長好。
薑黎不敢動他,沒有皮的保護,碰上那淋淋血肉,該多疼?
但獄卒卻趕薑黎和裴皓走。
一條草席扔到薑黎的麵前。
“救不活了,裹了送亂葬崗吧。”獄卒丟下這句,就走了。
薑黎眼眶發紅,這次是被氣的。
她沒辦法,隻好用草席裹著裴皓,將人帶回了自己宿舍。
薛凝他們出任務去了,宿舍一樓隻有她一個人,帶著一個瀕死的裴皓。
“宿主!”係統的聲音突然從腦中響起,“裴皓不能死啊!您忘了同生共死咒嗎?”
“他死了,您也會一起死!但是如果他後來複活了,您卻不會複活!”
薑黎走投無路,問薑樂曦:“尊者,你上輩子被打了九十九鞭,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薑樂曦恍惚了一瞬,才道,“獄卒把我用草席裹了扔亂葬崗,但我沒死,一個月後,我活著從亂葬崗回到了赤嵐宗。”
“你真該看看他們看到我的那個神情。”薑樂曦冷笑,“夠我回味一輩子了。”
“尊者,那是誰救了你?”薑黎急切問道,“用了什麼方法?”
薑樂曦答不上來:“我記憶裡,無人救我。也許是天道看我命不該絕!”
“不可能。”薑黎道,“一定是有人施以援手。你也看到,裴皓身為氣運之子都如此瀕死之態,你當時受九十九鞭,一個月後才活過來,其中必有蹊蹺。”
薑樂曦臉上的笑容隱去了。
在受到第九十鞭時,她就已經幾乎喪失意識。
獄卒認為她已經死了,九十九鞭罰完,就把她扔到亂葬崗。
之後的一個月怎麼過的,她又是如何痊愈的,根本沒有半分記憶。
她醒過來後,隻有一個念頭。
是天道讓她命不該絕,她必將報仇雪恨,血洗訓誡院!
如果真的有人救了她,會是誰?又是什麼目的?
薑黎發消息給回生峰的人,希望他們能施以援手。
她記得,自己在剛剛考入雪堂,加入千秋隊的時候,是買了醫用急險的。
隻要是受傷,都能享受一萬靈石的免費治療額度。
回生峰很快回信,表明因為隊員私自犯戒導致的刑罰傷害,他們一律不賠付、不報銷。如果要買藥,隻能自費,一顆起死回生丸五百靈石。
末了,還嘲諷一句:“修煉禁術,咎由自取。望道友潔身自好,好自為之。”
薑黎原本以為三令峰上下人渣遍布,但沒想到,以救死扶傷聞名的回生峰,居然也是這副德行!
她隻好給自己的隊友發消息借錢買藥。
薛凝很爽快,直接借了四千靈石。
沈潯借了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