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0
江沅拿出手機轉移注意力。這幾天他一直昏睡, 微信上的消息都沒回,關心他狀況的人很多,他一一回複過去,很快跳出了新消息。
“沅哥你明天有空嗎?”周睿問的。
江沅想了想,朔北隻說他明天要過來, 又沒說有什麼事,那應該是有空的,於是給了個肯定答複。
“我、老邱、帆哥,還有秦姐、婷姐幾個人在外麵擼串,正商量著明天去醫院看你,可巧你出院回家了,不介意我們明天過來吧?”
“我們昨天下午摸魚釣了好幾桶小龍蝦,今天沙子差不多吐完了, 明天正好弄來吃!”
“秦姐還說要給你煲點湯,補補元氣。”
周睿一連發來三條語音,聲音混在嘩啦啦雨聲和大排檔熱鬨嘈雜的聲響裡, 聽上去熱情溫暖。江沅眨了眨眼, 一時間不太想拒絕。
反正來一個人是來,來一群人也是來, 人多了更熱鬨,再說朔北一大早就過來,周睿他們應該要睡懶覺,到的時間大概率是下午,應該碰不上。這樣想著, 江沅問:“你們什麼時候來呀?”
“肯定是中午之後了,周末嘛,都想睡個懶覺。”周睿回答。
完美符合預料,江沅高興地丟了個ok的表情包過去。
“我要準備點什麼嗎?”江沅又問。
周睿:“告訴我們你的地址。”
江沅發過去一個定位,再報了個門牌號。
“會桌遊嗎?”周睿問。
窗外的雨大了些,臥室內暖黃燈光自上而下傾瀉,江沅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枕頭墊在肚皮底下,兩隻手捧住手機。他想,狼人殺、大富翁、誰是臥底、uno這些都玩過,於是道:“基本都會。”
那邊回得很快:“全年齡國民向桌遊麻將也會?”
???麻將也可以歸為桌遊?
江沅吃驚這樣的分類,不過說起來……好像還真是的?
他立刻開始打字:“不就是3*aaa/abc+aa的排列組合嗎,我可以的!”
周睿又問江沅家裡有沒有麻將,江沅當然沒有那玩意兒,雙方一合計,最後陳婷說她從家裡帶過去。
製定好明天的計劃,江沅起身去把臟衣簍裡的衣服丟進洗衣機。路過客廳時,他聽見阿充幽怨地說:“江沅,地板好硬好冷,外麵還刮風下雨,我想去臥室裡。”
江沅把懶人沙發給拖過去,墊在充電寶下方,慈祥地問:“現在呢?”
“三天,我一個充電寶在漆黑狹小的空間裡待了三天,孤獨、寒冷、無依無靠。現在你終於醒了,雖然把我從背包裡放出來,卻不願給我更多嗬護。”阿充委屈巴巴的,“你是不是變心了?是不是在外麵有彆的充電寶了?”
江沅:“……”
他微笑著撫摸充電寶狗頭:“你錯了,爸爸一如既往愛你,爸爸隻是覺得你長大了,該獨立睡覺了。”
說完,他去衛生間洗漱,擠牙膏的時候,阿充的聲音幽幽飄來:“是因為朔北嗎?”
江沅的手狠狠抖了一下,牙膏啪唧掉到洗手池裡。
他挑唇冷笑:“嗬,不是。”
入睡之後,江沅又開始做夢,依舊是通過那個白衣委地、烏發如檀之人的眼睛看四方場景。
應該是七八年過去了,醜巴巴的小猴子長大許多,變成一個小小少年,穿一身深黑短打,在開滿荷花的湖泊裡遊來遊去。
少年潛了一會兒水,從湖麵冒出腦袋,遊到岸邊,獻寶似的把手裡的東西捧出來:“師父師父,我在湖底下撿了一塊玉,是翡翠嗎?”
江沅躺在一張搖椅上,微風習習,搖椅輕緩晃動,愜意至極。聞言,他偏頭伸手,幫少年撩開黏在臉頰上的發,溫聲回答:“是和田玉。”
“哦哦哦,原來這就是和田玉啊,前幾日在書上看見過。”少年握住江沅的手走上岸,將玉舉到半空,在陽光底下仔細查看,“它表麵好平整,都沒什麼雕飾,我可以在上麵刻個龍嗎?”
“龍對你來說,興許有些困難,不如刻點簡單的。”江沅笑道,順手丟了個法術,把少年身上的水烘乾。
風吹過,白衣翻飛似雪,拂到少年眼前,被抬手抓住。
“那就鳳凰?”少年看看玉,又仰頭看看江沅,他淺色的眼眸水洗過似的透亮清澈,像是從湖泊裡升起的星星,“前幾日有個鳳凰來找你,它漂亮,你也好漂亮,我把你們都刻上去。”
“可我不會這個,沒法教你。”江沅慢條斯理說道。
“我先拿木頭練手,練順了,再換成這玉,刻好了送給師父,保證好看。”少年說得振振有詞,把玉往懷裡一揣,雙手拉住江沅的手,“師父你彆躺在這了,既然不想玩水,我們就回去吧!”
方才是江沅把少年從湖裡拉起來,現在是他就著少年的手起身,站定後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腦袋:“你自己留著就行,不必送給我。”
“我喜歡師父,也喜歡這塊玉,所以要把玉送給師父。”少年的思維自成一派,打著赤腳,雙眼彎成好看的弧度,聲音稚嫩又天真,響在這不知時節不知時辰的湖畔,似一陣清爽的風。
江沅頓時失笑。
少年人總是好動,跟在師父身旁緩慢走了幾步,突然看見什麼,鬆手放開江沅,飛快跑向前方。
他邊跑,邊回頭對江沅笑:“師父,我中午看見炎火做荷葉叫花雞的過程了,我去捉一隻雞,等會兒做給你吃!”
嗡——
手機開始震動,將江沅從睡夢裡吵醒。江沅翻身,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沒仔細看是誰打來的電話,直接接聽。
“喂?”
電話那頭的人隔了幾秒,才說:“我在你家門口。”
說話人語氣溫沉,聲線清清冷冷,像是初夏的一歇雨,又似一杯冰鎮過的酒。聲音鑽進耳朵裡,耳道仿佛燒起來,開始發熱發燙,江沅反應過來是誰,蹭的一聲坐起來。
江沅習慣性地扭頭去找阿充,想嚴肅質問他為什麼不提前叫醒他,看見空蕩蕩的另一側,才想起昨晚充電寶被拋棄在了客廳。
他感覺自己失算了。
“還沒起床?”朔北似乎笑了一下,“那你再睡會兒,我直接進來,不用過來開門。”
這怎麼可以?江沅立刻拒絕:“不不不,我已經起了,稍等一下,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江沅秒速下床,進衛生間對著鏡子抓了兩下頭發,努力讓頭頂那兩撮翹得不那麼放肆,然後一路小跑進客廳,把阿充轉移回臥室,才走去門口,抽掉反鎖的鑰匙,打開門。
才睡醒的江沅表情有點癱,眼角微微垂著,不大有精神,但還是努力揚起一個笑容:“組長早。”
“上午九點,勉勉強強算早。”門外的人穿著一件非常休閒的襯衫,衣袖往上挽了幾道,露出小臂精瘦的線條,他非常自然地揉了把江沅的頭發,進門來換上昨晚穿過的拖鞋,“給你帶了早餐,先去洗漱。”
朔北提在手上的還有個大號購物袋,裝得滿滿當當,江沅往裡望了望,看見了疑似番茄和黃瓜的東西。
“你買了什麼啊?”他問。
“你的早餐,和雙人份的午餐。”朔北平靜回答。
江沅眼底流露出些許疑惑:“生吃番茄嗎?”
對麵的人笑了一下:“如果你想生吃,也不是不可以。”
???
這麼說,你本來的打算是煮熟了吃咯?
江沅很震驚。
他穿著深灰色睡衣,臉頰上殘留著淡淡睡痕,表情看上去有點呆,朔北沒忍住,又揉了揉他腦袋:“給你做番茄牛腩煲。”
江沅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眨了眨眼:“你做?”
“不然呢?你會做?”朔北哼笑著反問。
“我還真會……”江沅低聲道。
朔北沒料到這點,在原地愣了片刻,神情變得有些複雜:“除了這個,彆的也會?”
“家常菜基本ok,連手抓餅雜糧煎餅都會——我是指從和麵那一步開始。”江沅聳聳肩,說得很無所謂,“之前在國外讀書,很多東西在那邊都很難吃到,或者不好吃,所以不得不自己學著做。”
接著一攤手:“生活所迫。”
“沒聽你說過。而且在單位,你吃的都是食堂或者外賣,從不自己帶飯。”朔北垂眼,掩飾掉眸底的情緒,輕輕笑了聲。
“社會主義外賣那麼發達,這些都能吃到現成的,我乾嘛還要自己做啊。”江沅接過朔北手裡的購物袋,打開仔細看了看,“組長你還買了肥牛卷、土豆、香菜丸子、鱈魚,打算煮火鍋?”
朔北點頭:“打算煮番茄鍋,但如果想吃彆的鍋底,也可以做。”
江沅心說這怎麼好意思,提著購物袋轉身往廚房走:“我來吧,怎麼能勞煩你呢。”
“我有什麼不能勞煩的?”朔北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話音落地後,抬手掩麵打了個嗬欠,白皙細長的脖頸完成使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眼神不由閃爍。
“您比較尊貴,您是尊貴的組長。”江沅慢吞吞道。
朔北哼笑著接話:“我們都是**的接班人。”
江沅回頭,眼眸自下而上一撩,幽幽道:“你是資本主義。”
他眼角殘留著水光,讓人特彆想伸手抹掉。
“彆貧了,不用跟我客氣,我做飯,吃完之後你洗碗。”朔北低下頭,把正熱乎的小籠包和豆漿,擺到餐桌上,大步流星走進廚房,把江沅手裡的東西拎回來,“去洗漱,然後吃早飯。”
江沅覺得這樣非常不妥當,又拒絕了一次,但朔北語氣很堅持,他不太好再繼續下去,“哦”了聲後,踩著拖鞋走進衛生間。
他有點走神,心思亂亂的。
朔北會提著一口袋一看就知道新鮮買來的菜,去彆的下屬家裡嗎?
朔北會主動給彆的下屬做飯嗎?
肯定不會,否則大家對他的形容不會是恒溫零度以下的冰箱。
時間線再往前推一些,朔北會在下屬住院期間,以疑似照顧者的身份,在病房裡長久停留,甚至辦公嗎?
必然不會。
這樣看來,朔北對他未免太好了些,不像是之前猜測的,想收他為徒或是彆的,倒像是、倒像是……在追人。
江沅在感情方麵的經曆並不豐富,上一次談戀愛還在高中,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