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雖不確定,手上筆卻不停,一幅山水畫,很快躍然紙上。
他細細端詳一番,自覺還算滿意,便小心收了起來。
準備過幾天拿到鎮上墨寶齋去試試。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昏黃的燭火照映著眾人的臉,邊吃邊商量著擺酒的事。
對於這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
陳家難得出了個舉人,還是第一名解元,自然要擺酒慶賀一番。
陳修遠興致不高,低頭默默吃飯。
雖沒發表意見,但也認真聽著。
陳老爹神色高興,大手一揮,說要擺三天的流水席,讓村子裡的人跟著高興高興。
王氏一聽說要辦流水席,手一哆嗦,就開始心疼銀子。
這流水席和尋常擺幾桌可不同,客人隨時到隨時吃,菜肴一道接一道地上,像流水一樣不斷。
這需要花費的成本自然也更高。
她想要開口說什麼,但又怕小兒子覺得自己小氣,不舍得花錢擺酒。
陳慕風皺眉,家裡什麼情況他自是知道,擺幾桌意思一下也就可以。
擺流水席實在沒有必要,沒有那個家底顯擺做什麼?
他放下筷子,看向陳老爹,“爹,擺酒慶賀我不反對,但我們家現在的情況,實在不宜過於鋪張。擺幾桌酒,請親戚朋友們來聚聚就好,流水席太耗費了。”
陳老爹聽了,臉色有些不好看:“六郎,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家好不容易出了個舉人,難道不該好好慶賀一番?”
“爹,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慕風解釋道:“慶賀是應該的,但也要量力而行。我們家現在的家境,實在不宜過於張揚。”
王氏見小兒子這般說,連忙接口道:“六郎說得對,我們家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宜太鋪張。擺幾桌酒意思一下就好。”
陳修禾沒有說話,擺幾桌,還是擺流水席他都沒意見。
陳老爹聽了,沉默片刻,考慮到家裡的情況,歎了口氣:“好吧,那就依你們的意思,擺幾桌酒慶賀一番。”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幾天後,陳家擺了幾桌酒,請了親戚朋友們來聚聚。
可這一日到場的客人,卻比想象中的要多上許多,甚至很多人不請自來。
不說沾親帶故的,不管是有關係,還是沒關係,隻要是認識相熟的人,聽到消息後基本都來了。
這就導致原本準備的席麵不夠,隻能臨時手忙腳亂的去村裡借桌椅,拚湊著在院子的空地上勉強安置。
原先準備的食材也不夠,隻能急急忙忙的讓陳修禾趕緊借村裡的牛車去鎮上采買。
王氏一邊心疼銀子,一邊嘴裡叨叨個不停,還不忘指揮趙氏和錢氏她們乾活。
錢氏邋遢慣了,連個碗都洗不好,還不小心打碎了好幾隻,氣得王氏一陣罵罵咧咧。
連7歲的大丫都比錢氏乾活利索。
好在嫁到鎮上的老四陳桑榆,和嫁到桃源村的陳柳兒今天回了娘家,有姐妹倆幫忙,倒也好了許多。
但也依舊忙的腳不沾地,沒一刻得閒。
王氏這個時候不免想起虞瑤,想著要是那個喪門星在,這會兒就可以幫得上忙。
雖然她很討厭虞瑤,但不得不承認對方乾活利索,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也極好。
哪怕她和趙氏都比不上。
突然有些後悔把人趕走,看著老三現在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裡也不舒服。
可後悔也無用,人都走了。
這邊,桃花早就偷偷注意陳家,見陳家忙得不可開交,便打起了小算盤。
她小心翼翼的走向王氏,輕聲說道:“王嬸,我看你家忙得厲害,想過來搭把手,行不?”
王氏本就忙得暈頭轉向,抬頭見是桃花,心裡雖對之前周婆子的行徑還有些芥蒂。
但想著多一個人幫忙總歸是好的,便隨口應道:“行吧,那你就去廚房幫你趙嬸兒的忙。”
桃花得了許可,心裡彆提多高興,連連道謝,轉身就去廚房幫忙了。
也不用趙氏吩咐,主動找活乾,洗菜切菜樣樣在行,勤快又麻利。
惹的陳桑榆和陳柳兒二人目光連連看向桃花。
二人從小在村裡長大,雖各自嫁出去,但也是認識桃花的。
見桃花過來幫忙,也沒有多想。
多個人乾活,她們也能輕鬆一點,倒也有說有笑。
錢氏剛好轉回廚房,就看見桃花在洗菜。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嘲諷起來:“喲,這不是桃花嗎?怎麼,上次沒得逞,這次改走賢惠路線?彆以為在這兒忙乎幾下,就能進我們陳家的門,哼~”
這話瞬間惹來趙氏的嗤笑,以及陳桑榆和陳柳兒二人的狐疑。
桃花臉漲得通紅,手上洗菜的動作一頓。
但她很快調整過來,咬著嘴唇低聲說:“錢嬸,我隻是來幫忙的,沒彆的意思。”
錢氏自是不信,正要開口譏諷。
陳桑榆忙湊到錢氏身邊,詢問她怎麼回事。
錢氏看了一眼陳桑榆,自是不會隱瞞,便將之前周婆子硬要把桃花塞給陳慕風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陳桑榆本就是火爆脾氣,原先見桃花過來幫忙還挺開心的,哪知道這女人是打六弟的主意,還敢算計她六弟。
這還得了,整個人瞬間炸了。
她眼睛一瞪,毫不客氣的一巴掌就朝著桃花扇了過去,罵道:“你這不知廉恥的賤丫頭,敢算計我六弟,活得不耐煩了是吧?這會又想打什麼主意,趕緊給我滾,我家不用你幫忙。”
說著,就起身把桃花攆出廚房,邊走邊把人往外推,一點臉麵也沒有留。
她還準備把小姑子說給六弟,怎麼能讓桃花得逞,當然不行。
倒也不是陳桑榆有多樂意小姑子嫁給六弟,但耐不住相公和婆婆一直在她耳邊叨叨。
小姑子這兩天也對她極好,親親熱熱的,嫂子長嫂子短的,還送了她不少好東西。
就像婆婆說的,彆人嫁給六弟,倒不如小姑子嫁給六弟,親上加親。
陳柳兒和趙氏雖覺得陳桑榆的做法有些過火,但也沒有說什麼。
桃花被人又打又往外攆的,就算臉皮再怎麼厚,也不好意思待在這幫忙,捂著臉哭著跑了。
可跑了沒多遠,想著娘要是知道自己被人攆回來,指不定怎麼教訓自己。
說不定還不會讓自己吃飯。
這麼一想,她又是委屈的不行。
桃花咬了咬牙,擦乾眼淚重新折了回去,避開廚房的幾個人,從後門偷偷溜進陳家院子。
前院,陳慕風正在院子裡招呼鎮上的吳夫子。
吳夫子是他的授業恩師,今日自然被請了過來。
一同過來的還有李銘軒和張書翰兩人。
李銘軒其實家裡也在擺酒,擺的還是流水席,場麵比這裡熱鬨多了,他今天完全是抽空過來的。
等會兒吃完就要走。
張書翰家裡倒是沒擺,母子倆就請了幾個長輩過來聚聚,今日倒是空閒。
三人坐在院子裡談天說地,有說有笑。
桃花用手搓了搓臉,心中一轉,便偷偷溜到堂屋裡,看見堂屋桌上有瓜子點心以及糖果。
看見點心和糖果,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麼好的點心和糖果她從來沒有吃過。
但卻也沒有偷吃,怕被人看見又攆了出去。
她挑了幾樣看著金貴的點心,就端過去陳慕風幾人那邊。
陳慕風正和吳夫子、李銘軒、張書翰幾人聊得熱鬨,冷不丁瞧見桃花端著點心走過來,眉頭一皺。
因著昨天的事,他對桃花已經沒了好感,也認定對方這會出現在陳家有目的。
桃花硬著頭皮端著點心過來,臉上帶著笑,“慕風哥哥,這位先生,兩位公子,我看你們聊得久了,怕你們餓著,就拿了些點心過來,給你們墊墊肚子。”
她故意親熱的叫著慕風哥哥,就是想讓人誤會兩人的關係。
吳夫子微微一笑,隻當她是陳家女眷,過來招呼,點頭說道:“這姑娘倒是有心了。”
李茗軒和張書翰二人對陳慕風頗為了解,陳兄在家裡就是最小的,哪來什麼妹妹?
而且這姑娘看向陳兄時,眼神含羞帶怯,明顯不是妹妹這麼簡單,倒是像極了春心萌動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