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信常王但說無妨。”
“皇上的雙眼,可有恢複的跡象?”
他的直言不諱,已經是犯了大忌。
其他人都想不明白,怎麼平日安分守己的信常王偏偏今日冒這個頭。
“皇上墜崖至今,那群太醫還沒想出辦法來,依臣看,該將那些無用的東西全都拖出去,斬了示眾。”信常王眯起眼睛來,本來是說那些太醫,但是下一句,卻將矛頭指向了季閔嶼,“隻是臣的疑慮,便在於一國之君若是雙目失明,又如何能治理這萬裡山河?”
“大膽!”
陶易、卓連等人異口同聲。
信常王都說出這話了,誰若是還不懂他的心思才是不用活了。
顏承霽望向他,淡淡說道:“信常王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信常王卻負手挺立,絲毫沒有半點畏懼,“自然明白。不必你多說”
他直直地看著季閔嶼,逼問道:“卻不知道皇上心裡清楚與否,登基之後你一直受顏承霽擺布至今,照現在的樣子來看,估計還要繼續下去,莫不是讓昇朝掌握在他人之手?依我看,您的這個位置還是換一個人才好啊。”
“好啊。”季閔嶼站起了身,冷笑道:“信常王的這意思是要逆謀造反?”
顏承霽垂眼,將視線投向他,“本官倒想看看你哪兒來的底氣。”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聲響。
眾人轉身看去,驚訝地看見顏審一身戎裝,快步走了進來。
信常王一聽,笑容漸深。“本王還是希望皇上能夠理解,天下不需要一個無能之人,若是你能主動退位讓賢,場麵會好看一些。”
他們沒想到,信常王居然能與顏審勾結,這明顯是帶兵逼宮。
陶易看見,胡子簡直都要氣直了起來,他伸出手顫抖著指向顏審,“顏審你簡直糊塗啊!”
說完便擋在顏審麵前,“我告訴你!若你想動皇上,就得先跨過老夫的屍身。”
信常王斜眼看向他,“陶大人,你都一身老骨頭了,何必為了季閔嶼這個瞎子獻身呢。”
陶易瞪向他,“隻怪我沒早點看出你的狼子野心。”
不與他爭辯,見季閔嶼不動如山,信常王歎了口氣,“你怕是也沒想到,你親手交到顏審手中的兵符,會用到你身上吧。顏將軍,你可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在一片死寂中,顏審突然對麵前的陶易笑了笑,然後單膝跪了下來,“臣顏審參見皇上,祝皇上新春萬福。”
信常王一愣,轉頭看向他。
不止是他,就連陶易一行人都愣在了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季閔嶼抬了抬手,緩聲說道:“將軍請起,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信常王又看了看季閔嶼,猛然想到什麼,回頭看去,殿外隻有一隊禁軍,便再無其他的士兵。
這麼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顏審,諷刺道:“真是辛苦顏將軍,陪我演了這麼久的一出戲。”
顏審跪在那裡,沒有言語。
信常王轉身麵向季閔嶼,“看來將軍是配合你做戲引我上鉤,那麼想來你也知道他是如何斥責你的了?”
就算是死,他總得拉一個人當做墊背的。
“那些話本王聽著可是字字真心,難辨真假啊。”
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快的打算行動。
蟄伏了這麼多年,終於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好時機,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季閔嶼微彎唇角,“你是說,朕昏庸無能,聽信讒言,色令智昏這些話?”
這話的意思……
難道全都是季閔嶼自己說的?
信常王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皇上真是好手段啊,為了讓我上鉤,可謂費儘心機。”
季閔嶼挑起眉來,“若是信常王你沒有異心,朕作什麼戲怎麼作,對你也沒什麼用。宮中舞姬你送了這麼多,那小官員時不時向你送信,不是沒人看出來。”
聽完他的話,信常王才終於頹然地低下了頭,任人將自己帶走。
一場鬨劇過後,顏審起身看向身後的文武百官,主要是向陶易道了一聲歉,“驚嚇到各位大臣,還請寬恕。”
陶易這麼會兒也緩過來了,長舒一口氣,“驚嚇倒是小事,還好顏將軍深明大義,沒有因為懷才不遇而走錯了路。”
台上顏承霽抬起眼來,“懷才不遇?陶大人這話卻說得不對。顏將軍可是一直都承蒙聖恩。”
顏審看了一眼他,垂下了眼沉默不語。
陶易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原來從頭到尾,包括那些彈劾顏承霽的奏折都是假的。
朝會結尾,季閔嶼自然少不了顏審的賞賜,其他人看著卻不眼紅,隻因替皇帝辦這件事實在是鋌而走險。
走錯一步,就會被當做亂黨處理掉。
甚至現在或許季閔嶼嘉賞不斷,難保日後對他不起疑心。
朝會後,同僚常款也問了他這一個問題,“如果皇上真的因此除掉你,你會如何?”
常款以為他會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顏審卻回頭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在我看來,皇上並非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