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說。”
玄青個子頗高，略略低下頭，輕聲道
“本君懷疑，絳雪和杜蘅失蹤，是遭遇暗算。彆有居心者不希望他們曆劫成功去掌管凡間，又或是欲取而代之。”
“故而本君方才已經將接回絳雪仙子之事廣為散布，並讓章河府安排你去仙宮驛館居住三日。”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
“若是真有想害絳雪的，在仙宮驛館對你下手，不易被神仙們察覺，是個好機會。”
好機會？
李樺心裡抖了抖。
玄青沉聲道“本君希望你以絳雪仙子的身份住進驛館，誘使幕後作祟者前來。到時你隨機應變，配合本君抓住兩位仙子失蹤背後的黑手。”
李樺的表情完全僵住。
萬萬沒想到玄青殿下帶她上仙宮，是為了當誘餌。
既可當誘餌，還可一探她的虛實底細，看她是否包藏禍心，露出馬腳。
一舉兩得。
妖精她都沒本事應付，若真有神仙要滅她，豈不如捏死螻蟻？
她嘴唇微微發顫，道
“殿下所謀是為大義，然小仙不才，小仙惜命。”
玄青輕言細語道“是本君將你帶上仙宮的，本君保你無性命之憂。”
李樺不願鬆口，同時心中疑惑，道
“仙宮那麼多神仙可以查案，為何要讓殿下親自出馬？”
玄青雙目微微泛起冷光“本君所謀，你少問那麼多。”
李樺見他諱莫如深，噤口不再追問。
玄青看著她，她沉默不語。
用當一次誘餌換取殿下的恩情，值得麼？
誰知道這位殿下可不可靠，萬一臨時把她撇下，豈不剛成仙就丟了性命，太不劃算。
玄青道“仙子若是猶豫，不妨先聽聽本君的條件如何？”
李樺抬頭望向玄青。
玄青四顧看看，道
“方才，本君特意向章河上神請教，請他仔細查查神族有無遺失的散仙。”
章河上神是遠古神仙，一向司掌仙籙，叫得出所有老中青神仙的名字。而且在神仙中混得臉熟，對神仙們的祖孫三代七大姑八大姨如數家珍。
“七萬年前的神魔大戰後，母神娘娘為神族定下天規，神仙除非賜婚，不得私相授受，否則嚴懲不貸。”
“神仙隻要誕下子嗣，必會由章河府將子嗣名字登入仙籙，如此子嗣方可位列仙班，為仙界所承認。”
玄青露出一個令李樺感覺很不好的笑容。
“章河上神告訴本君，神魔大戰的折損清點完畢之後，這七萬年，除了杜蘅，神族壓根兒就沒有其他遺失的仙子。亦從沒有神仙尋找孩兒。”
他加重語氣道“毫無線索，根本無法查明你的身份。”
李樺心中一沉。
她的原身雖是個神仙，但在神仙的戶籍登記處查無此仙。
玄青緩緩道
“本君想請你幫的忙，若你不願意，本君不會勉強。你可不去驛館，這三日本君為你另外安排住處。”
“但你若是願意，本君可以助你登入仙籙。”
登入仙籙。
這是玄青殿下開出的條件。
李樺並未表現出渴望，強作鎮定道“仙籙上沒有我，那便如何？”
玄青笑道“仙籙無名，神族便沒有你的存在。你領不了差事，三日後回百花宮被拆穿並非絳雪，無法在仙宮待下去，隻能回西荒了。”
他覷著她“你似乎無甚修為和法力，到時，想要再騰挪個地方都不易。”
以她現在的修為，回西荒是死路一條。
但仙界之大，並非隻有仙宮可以容身。
李樺懇求道“若不能留在仙宮，可否請殿下將小仙安排去某處沒有妖精的仙家地界？做個無名散仙便好。”
玄青笑笑“妖精不同於神魔，居無定所。本君可不能保證你去的地界就不會出現西荒那樣青麵獠腮的妖精。”
李樺緊緊抓住鹿車的楠木扶手，身子不爭氣地晃了晃。
若是仙籙無名，仙界永遠對她不管不問，她隻能每天靠遊蕩打發日子，還要在妖精手下逃命。
她這個神仙將跟孤魂野鬼沒有兩樣。幾率百分百。
若是答應為玄青殿下做誘餌，有一半機會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神仙，以後處境安全。幾率百分之五十。
麵前要跟她做交易的這位，是神帝神後之子。
她以後還能遇到其他神仙幫自己獲得仙籍麼？
機會常常是稍縱即逝的。
良久，她道“殿下是說，若小仙願意做誘餌，殿下可以讓小仙登入仙籙，獲得仙籍？”
“正是。”
李樺又默然半晌，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個字
“行。”
她補充一句“小仙相信殿下能保證小仙的安全，不會讓小仙送命。”
“當然。”
“僅限一次。不管殿下是否得手，都必須踐諾。”
“好。”
不遠處傳來嘹亮的鶴唳之聲。
她緩緩抬頭望去。
魂不守舍的目光裡飄進了從驛館回來的仙使。
仙使對玄青行過禮，道“殿下，小仙已讓驛館給絳雪仙子安排了個最乾淨寬敞的上房。”
李樺跟玄青道辭，轉身坐上雲車。
仙鹿的大眼睛眨了眨，幾口將仙使遞到嘴邊的仙草嚼了嚼吃下去，穩穩地向前邁開蹄子。